于是两军会合一处,蹄声若雷,自北向南杀去。天雄军本已疲累,加上对面左右两翼皆溃,眼看胜券在握,也自然打消了拼死之心,而隐起贪生之念,就此魏博骑兵过处,各营先后勒兵而退。
就此将正面敌军迫退一箭之地,随即营中金声鸣响,徐徐收兵回营。
天雄军将孟希祐尚不甘心,聚拢新派来的数营生力军从后追赶,看看接近魏博军,猛然间李汲、雷万春两骑并出,双枪攒刺,连杀数人,孟希祐不禁慌乱,被迫止步——只得眼睁睁目送魏博军归入坚垒。
田承嗣在后得报,连称可惜——这场战斗终于算是打赢了,但战役还远未终结哪。
今日之战,其实损失最大的是昭义军,敌前撤退很快就变成了大溃逃,天雄军从后追逐,俘杀不下两三千人,夺取粮草物资无数。反倒是武顺军,因为是主动逃跑的,秦睿又立马桥头,起到了殿后的作用,故而折损不过数百。倒是兵卒逃跑时,器械抛了满地,并营中财货,俱落邢曹俊之手。
好在秦睿还是护住了自家旌节,没象张献诚那般丢人现眼……
——张献诚嘛,不仅仅在唐军中,即便在安史降将中间,也已成为一大笑柄了。
天雄军方面的损伤,主要来自与魏博军的激斗,各有数百近千,堪称五五之数。所以田承嗣很不满意,我天雄与幽州联军对战官军,那算是打了个大胜仗,若论我天雄军独对魏博军,仍旧还是平局嘛。
下令一部兵马猛追昭义军,务必一口气杀到堂阳城下,别让薛崿那混蛋站稳脚跟。若连堂阳都不可守,则昭义军必须得滚回老家去了,再不能为我之患。
又令邢曹俊渡过漳水逐北,一方面彻底驱散武顺兵,一方面尝试复夺信都,彻底断了魏博的后路。
然而令方传下,邢曹俊却折返了回来,对田承嗣说:“武顺军已不足论,信都也易复得;然魏博仍然凭坚而守,我未竟全功,不可懈怠啊。”
田承嗣问:“我欲四面围定,候其粮尽自乱,如何?”
王侑在旁摆手道:“不可。魏博精强,今做困兽之斗,犹斩莫州李将军,则我断其退路,绝其粮运,终究尚有万众,倘若舍生突围,我军伤损必重啊——若能将之尽灭于此,犹有可说,若不慎使其逸出,那便不甚划算了。”
随即提议:“不如放开河岸,允其再造浮桥而退,候其退时,自后逐杀,可获大利。”
邢曹俊摇摇头:“此计不妥,倘若李汲过漳后退守信都,轻易难下——官军之粮,多在信都,岂可不取?”
终究好几万人马在衡水城下滞留半月有余,天雄军的粮草也颇有些捉襟见肘了——因为原本就没有今年开战的准备——那眼瞧着李汲从魏博带来的,以及朝廷赏赐的钱粮多在信都,怎么舍得重落李汲之手呢?
倘若魏博军退守信都,很有可能顺便把大批粮食运回老家去啊!
田承嗣问:“则君有何良策?”
邢曹俊道:“可行围三阙一之计。”随即解释,咱们只要封锁了漳水上可以涉渡之所,则李汲只能往西撤退,追步薛崿,跑去堂阳;而且顾虑到昭义军士气已沮,未必守得住堂阳,即便能守住,也不可能久留不去,李汲必须今晚或者明早便行动,迟了就来不及啦。由此我军不必围死,放开西路,却预先于途中设伏,则必能大败魏博军。
田承嗣捻须沉吟道:“李泌必肯走乎?”
邢曹俊笑道:“彼若不走,徒恃垒中粮草,能够支得几日?且待我军下了堂阳、信都,再通告魏博军,示以去路俱绝,必定士无战心,卒有降意,难道还怕彼等做困兽之斗么?”
许士则插嘴道:“邢将军所言有理,然即便如此,田帅不可遽攻敌垒,更不可重辱李帅。末吏之意,若李帅不肯走,便围上三五日,然后致信于彼,恳请他为我上奏辨诬,作为交换,应许魏博兵放下器械,安然归镇——为活全军性命,李帅多半肯允。如此一来,朝廷征伐之诏有望得解,田帅也可坐得安稳了。”
田承嗣笑笑:“若能如此最好,只是便宜了李汲……”随即吩咐:“便依邢君所言,由君去西方设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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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之时,武顺军先乱而走,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李子义那伙儿人,约莫三营的兵力。
过了浮桥,踏上漳南的土地,几名军将还在闷着头朝前奔命哪,李子义从后招呼:“君等欲往何处去啊?”
得到的回答是:“先入信都,稍稍歇脚,再直接折返贝州去。”
李子义摇摇头:“信都不可去也。”
随即解释,说如今护守信都城的都是魏博兵,则见到我等逃回,必要询问本军如何了;终究人多嘴杂,谎话不可能编圆喽,但凡有兵卒泄露是我等抛弃友军先走,你以为魏博兵还会笑脸相迎吗?咱们逃得忙慌,很多小卒连兵器都丢了,难道还能与守军激战一场,夺得城防不成?
由此奉劝诸位,还是别停留,一口气逃回贝州去,才最安全——不过我就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