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一笔小心肝一颤,麻木身体又有了几分知觉,笑道:“大…哥,不,大爷,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穆师爷见形势不对,连忙示意逗一笔看桌上的文件。
逗一笔费了半天劲,才把僵硬地手臂挪到桌子上,翻了翻散落在桌上的几张纸,油墨味道很大,他忽然就看到一张跟自己长得很像的黑白照片,像极了遗照,刚好标统大人那一枪打在照片上的脑门上,看上去更像死尸。
逗一笔镇定心神,旁边印着粗壮的黑体字,通篇是繁体字,但是不妨碍,委派状三字,很是清晰。正文即使字数很多,措辞文绉绉,也能懂个大概。
归结起来,就是委任宋至理为安乐县知县,光绪三年。
逗一笔扶额叹息,这货倒是一死百了,自己九成要替这个倒霉吊死鬼宋知县顶锅了。
“怎么样啊!宋知县,记起来了吗?”标统大人狠狠怼了逗一笔的太阳穴。
逗一笔歪着头,笑脸如花:“记…记起来了!我就是宋至理。”
“好好,既然记起来了,我的军饷呢?”
“军饷?什么军饷?我哪有军饷?”
“你这是耍我呢?”
枪口贴在脑门上,逗一笔清楚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忙道:“标统大人息怒,小心走火!”
穆师爷悄悄溜了上来,俯首帖耳道:“您一个星期之前跟标统大人约定他七天后来拿军饷,这不?今天就是第七天。”
逗一笔顿时眉开眼笑,听说清末民初世道狼藉,乌烟瘴气,兵匪不分,只要不是打家劫舍,都好商量:“都是同仁,好说,好说,标统大人放心,我宋某人还是讲诚信的,来,给钱!”
他半瘫在椅子上半晌,腰膝酸软,当即端正身子,大手一挥,令穆师爷拿钱。
“知县大人,哪来的钱?”
“你不是账房师爷吗?从县署公账上划账啊!”
穆师爷面露难处,低声道:“大人,账上就三个铜板了!”
逗一笔惊出一身冷汗,这么穷的县衙?
他手肘下碰巧掉出一张纸来,拿起一看,是一封极简单的手写信,本县在位以来,无力酬得军需饷银,贻误战机,罪该万死,对治下百姓,亦无德政恩惠,尸位素餐,愧对皇恩,特以死谢罪。
他突然后悔承认自己是宋至理,自己哪来的钱,怪不得这个宋知县要上吊自杀,原来是筹不到欠款,畏罪自杀。
自己初来乍到,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怎么临时筹出钱财来,当真是骑虎难下。
“怎么了?宋知县,平时乐呵事多,这一应税收,乡绅捐纳,怕是都进了你这大肚子了吧!”标统大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看样子宋至理还是作恶多端的贪官,怪不得大清朝行将就末,走投无路。逗一笔如今焦头烂额,这口大锅该怎么接呢?
今天拿不出钱,怕是就要挨枪子了。
元标统看宋至理完全清醒过来,长舒一口气,只要不傻,钱还是能压榨出来的。他优哉游哉坐在逗一笔对面,收起枪,拍手道:“宋知县,你也不要怪我元某人,都有难处,武昌那边反贼凶残的很,听说前线现在是节节败退,战事吃紧,过不了多久,兄弟们就要上去前线拼命啦,总得让我这帮兄弟吃饱饭,才能保你们在这后方享清福,对不对啊?”
逗一笔忖道,既然战事吃紧,他还有空闲讨要军饷,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要是让元标统知道自己没钱,今天的坎肯定是迈不过去了,可是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先拖了几天,哪怕是一天也行。
从方才情形看,他似乎很怕自己出事,逗一笔计上心头,正要演上一场大戏,没想到祸起萧墙。
“标统大人啊!您老人家行行好吧,我们哪有多余的饷银,这十几天已经有好几拨军队路过,每次都来索要军饷,实话告诉你,县衙账上只剩三个铜板了。”
逗一笔冷汗直冒,这坑爹穆汉方,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元标统果然勃然大怒,一脚把桌子蹿个稀烂,揪起逗一笔衣领,恶狠狠道:“他说的是真的?”
逗一笔此时感觉全身轻松,说话也不哆嗦了:“哪能啊?有钱,有钱!昨天我就已经筹到军饷了。”
“真的?钱呢?”
“钱就在……”
逗一笔装作起身拿钱的样子,忽然没站稳,脚下一滑,扑通一跤,摔了背朝天。
眼看着钱财就要到手了,元标统急不可耐,见宋知县躺在地上又没动静,连忙招呼那瘦猴过来。
那瘦猴刚要往逗一笔胸口重击,却见逗一笔自个儿缓缓坐起,道:“元大人,本县突然忘记钱财放哪儿了?要不您过两天再来拿,我在想想?”
“你他娘的,在跟老子逗闷子呢?”标统大人说着就要掏枪。
“不不不,鄙人现在感觉天旋地转,脑子浑成一锅粥,实在想不起来,还请标统大人多宽限几天!”
标统大人将信将疑,但是却又见他话说的诚恳,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