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天，一座医疗设施。

男孩儿扭动了一下身体。

老人坐在对面，打着瞌睡。站在旁边的女医生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结束了。”她说。

老人努力睁眼，灰色，布满血丝。他俯身查看那个男孩儿和他身边的仪器。

“没错。他快醒了。”老人说，“给他检查一下。”

老人扶着手杖站起身开座位。他穿着有暗纹的羊毛套装，头发胡子皆白。他站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出两粒吃了。这样的年纪熬起夜来可够受的。

女医生接替老人坐在男孩儿对面，她打开手电检查男孩儿的瞳孔。男孩儿的眼睛被手电照射，刺痛难忍想要转头躲开。可他动不了，头、手，全身都动不了。这让他惊慌失措。

“我——我怎么了？”

他又挣扎了一会儿，可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嘴巴没有一个部位听他的使唤。

“干什么？为什么捆着我？”

“我们没有捆住你，至少现在还没有。”老人在一旁解释，“你刚醒，神经系统不听指挥，所以动不了。”

男孩儿证实了老人的话，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周围白色，刺的他只能试着微微抬起眼皮。马尾辫，没戴首饰，他不知道她是谁，完全陌生的面孔，但是很美。

“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么？”女医生问。

男孩儿想随口回答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答出来。他试图在自己的脑子里再找找，可那里空空如也，就像眼前的房间，白白的墙，连个窗户都没有。

发现脑中的空白让他再一次惊慌失措。他的头猛然转动了一下，他恢复了对脖子的控制权。他努力转动脖颈环顾四周，看到大约四十平米的房间。他坐在屋子当中一台像椅子的仪器上。他穿着白色病服，身边放着一些医疗器械，几条管子和电线连在他的身上。房间里寂静、空旷，那些机器偶尔发出咔嚓、咔嚓或者嘀、嘀的声音，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

“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么？”医生又问了一遍。

男孩儿喘着粗气，嘴唇一张一合，嘟囔着说着什么。“唔……谁？……你们……咕噜……我……我……”他发觉用思考来说话，反而说不清楚。

“别急，慢慢来。”医生摘下橡胶手套，轻抚着他的光头，那颗头甚至连眉毛都没有。

医生的手柔软纤细，男孩儿感觉很温暖，渐渐调匀了呼吸。

“我不知道，我没名字，我想不出来。”

“知道自己在哪吗？”医生又问。

男孩儿看着女医生。他发现这个距离看她，比刚才更美了。女医生眼睛红肿但目光柔和亲切，略带忧伤。男孩儿的心和时间一块儿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我……”这时男孩儿的手突然挥起来，拨开了医生的手，险些打到她的脸。接着两只手同时开始胡乱的挥舞。

老人上前，跟医生一起把男孩儿的手脚按在椅子上。男孩儿挣扎着，不停扭动自己的身体。老人无奈，按下了开关，手铐脚镣从座椅中伸出，把男孩儿的手脚牢牢的锁住。

“我——怎么了？为什么——捆着我？”

“这次你问对了，我们确实捆着你了，”老人喘着气，“不过，这是避免你伤害到自己，是保护措施。别乱动，你伤的很重。”

男孩儿像是没听到，还在奋力扭动。他不觉得自己伤的有多重，他那古老的心脏勤奋的跳动着。噗通！噗通！非常有力。

老人伸手按在男孩儿肩膀上。男孩儿渐渐不再扭动身体，但仍喘着粗气。医生拨开男孩儿的眼皮，用手电重新检查。瞳孔没有震颤，伸缩自如，颜色黑黑的，棒极了。

“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嘛？”她问。

“不——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

医生站起身盯着男孩儿看了一会儿，然后扭过头，抬手擦了擦脸颊上透明含盐的溶液。“不要谈太久他多休息吧。”医生说完转身开门逃离了房间。

男孩儿趁机偷瞄一眼门外，妄想能找到些什么。门外是更刺眼的白，刺的他再次眯起眼睛。周遭的颜色就像他此刻的头脑，空白一片。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此刻的时间。

2

灰色领结，须发皆白。

医生走后，老人扶着椅子坐到对面。他调匀了气息然后说：“下面我想简短的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尽量回答你的疑问。”男孩仍望着那扇门，老人进一步争取，“解答疑问，能帮你安心。对吧？”

男孩儿转回头看着老人，然后点点头。他的眼睛更黑了，瞳孔的边缘变的有些模糊，乍一看像是滴在白纸上的两滴墨，深邃着扩散着。

“简单的说，你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一些剧烈的改变。这中间好消息和坏消息各占一半。”老人指了指他的肱二头肌和胸肌，“好消息是你变的更年轻更强壮了，喏，一副好身板儿，还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