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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天在真正的床上

他看见一条街，熙熙攘攘。

他走进去，踩在路上。天色灰暗，四周高楼林立，空气中没有尾气和快餐的气息，只有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街上没有车，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色，高矮胖瘦，行色匆匆。每个行人都好像看不见他，但又都很自然的绕开他。

他壮着胆子伸出手，打算拦住一个。可是手穿过行人，就像是穿过幻灯机的投影。行人开始发笑，一个接着一个。很快，整条街的人都站在原地对着他发出刻薄的笑声。他被他们围着，嘲弄着，绕不开、躲不过、出不去。渐渐的，他看清了那些人的脸，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儿，全都长的跟K先生一般模样。

他挥舞着手臂，想挥开这些怪物。刚刚挥舞了几下就被一股力量抓住，把他向后拉。他跌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捆住。四面竖起高墙，天空扣上了惨白的屋顶。他坐在屋子当中，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的样貌模糊，她走近他，抚摸着他的脸颊。他想看清女孩的模样，可眼睛就是无法传回一条有效的信息。女孩的手在他面前移动，然后拉长，最后挥舞着变成了一条机械手臂。

他拼命挣扎，可他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开始嘶声嚎叫。不知道是不是嚎叫太过惨烈，四周的墙倒塌了，房顶也飞走了。他感到天旋地转，那块地板带着他飞舞在空中。接着连地板都消失了。他从空中跌落，重重的摔在了床上。猛的睁开眼睛——

马可睁开眼睛，感到一阵眩晕。刚刚梦中失重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仍在下坠，等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正稳稳的躺着。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天花板上雕刻着绚丽的花海，花团锦簇中有一组莲花形状的水晶吊灯。

马可不知道这是哪，也想不起自己昨天是怎么睡过去的。他最后的印象是，离开厂房，倒在草里。

一个柔美的声音对他说：“别急，等一下再动就没那么晕了。”

马可扭头寻找那个声音。他看到女医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读着一本书。接着，他又是一阵头晕。

“俞医生？”

俞一雯点点头。“没错，”她合上书，把它抱在怀里，“你感觉怎么样？”

马可试着抬了抬胳膊：“你们没捆住我？”

俞一雯摇了摇头。

“这是哪？”

“你以前的房间。”

马可四周看了看，的确是一个正常的房间，不再是白色的地下室。

“鉴于你昨天激烈的反应，”俞一雯说，“你显然不喜欢那里，我们就给你换了地方。满意么？”

“谢谢，很贴心。”

“这是你自己想出的策略。如果一开是就在这里醒来，你还是会想要逃。降低预期，能提升你的满足感。”

马可苦笑道：“我不用插管子了？”

“要插，等你睡着的。省得你不好，又来做傻事。”

马可感受了一遍周身的神经末梢，查验各处有没有被插过。果然，下体确实有刚刚拔了管子的热辣感觉。然后，他想起了那支手枪。

“我昨天伤到人了么？”

“所幸没有。那些警卫都在外面，你要道歉么？”

马可没有作声。

“还有什么要问的？”

马可看了看这个房间。木质框架和内板，看起来有年头了。在俞一雯的身后，整面墙都是哥特式书柜，柜檐都有尖顶，看起来很壮观。复古灯饰，飘窗，薄纱和厚呢子的两层窗帘。

“这房间我没见过，但我又有种熟悉的感觉。你说这是我的房间？”

“对，”俞一雯也跟着马可眼神扫过整个屋子，“回溯前你一直住在这。”

“你一直陪着我么？”

“嗯？”

“呣——K说我们两个以前就认识。所以我想之前在这也是你护理的吧？”

俞一雯想了想，然后说，“当然，我是你的医生。”

“我在这住了多久？这个房间？”

“7天。”

“还要再住多久？”

“嗯——差不多半个月。”

“这里是什么所在？”

“冰城北岗区的一栋别墅，半生集团自有物业。”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马可说：“我没问题了。”

俞一雯点点头，站起身把书放在床边。她扶着马可坐起来，把枕头垫在他身后他靠在床头。

“有人托我给你看一段节目，我想现在时机刚刚好。”

他拿起一个遥控器，朝马可对面的墙按了一下。墙板升起，露出一个大尺寸显示器。

“慢慢欣赏——”一雯说。

2

音乐响起。

屏幕上出现了‘半生’的字，下面一排英文‘DoubleLift’。

两行文字的意思完全相反。

接着，‘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