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6天,地下室。
隔壁冲突升级,小两口吵架变成了碗碟大战。谢必安老早就建议过他们把餐具换成不锈钢的。倒不是帮他们省钱,他只是觉得金属的撞击声更悦耳些。楼上的孩子又在鼓捣重金属摇滚,挺起来就像是外科医生用一把小锯子切割你的颅骨。
谢必安不怕噪音,他更讨厌安静。
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人生无可恋。他把剩下的汉堡塞在嘴里,嚼了几下,没什么效果,只好再把那半杯白酒倒进来,疏通食道。
他站起身,把沙发上的包装纸和啤酒罐扔到墙角的垃圾堆里,把地上的脏衣服踢到沙发底下。然后他拿起酒杯,准备扔进水槽。可水槽已经被午餐的盘子和更早一些的盘子堆满了。
这时电视里开始播放烹饪节目。他喜欢这个节目,尤其是那个主持,跟美食一样秀色可餐。谢必安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欣赏电视节目。一劳永逸。
到了最后关头人垂涎的美食即将出锅。突然响了。
‘真不是时候。’他这么想着,看了看屏幕。
‘未知码’。
这个电话必须接,搞不好是老板打来的。
“喂?”
对方回答:“是我。”
“谁?”
对方回答:“我。”
“你的名字叫‘我’?”
“我,范无咎。”
谢必安‘腾’的坐起来,在沙发上一阵乱摸。
“我,范无咎,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等一下。”
终于,谢必安在一堆薯片里找到了遥控器。那炖菜还没有出锅。他犹豫一下,还是关掉了电视。
“你在哪?建筑工地?”
关掉电视似乎没什么帮助。
“别管它了。是你么,兄弟?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有,你哪来的电话?”
“黑市上。是变声算法,也在黑市上买的,这样就算他们偷听到也不会知道是我。”
“可你刚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妈的,那是你逼我说的。算了,说正经的。你的任务到底怎么样了?”
“进展喜人,有所突破。我是说,我时刻都能掌握他的动向。”
“你找到他了?怎么找到的?”
“我已经渗透到了他们内部——”
“你是不是跟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怎么知道?”
“天啊!要是让上头知道了,你就完了!”
谢必安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然后他在底下摸到了火机。
“放心,我有分寸。”
“我们从不跟凡人交易。”
“我没有,我只是利用他们。”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作声。谢必安抽空啜了一小口白酒。
“你多久没换身体了?”范无咎说。
“一直没换。”
“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没有影子么?你就不怕……”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谢必安打断他,“我知道。可我觉得……我觉得跟这个身体有了感情。”
“感情?别傻了。那只是腺体分泌的东西骗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知识。可我就是舍不得。”
“你一定是疯了。别管什么任务了,我想办法接你回来。”
“不必了。”
“什么?”
谢必安吐出一个烟圈:“我必须完成任务。”
“听我说,放弃也是一种美德。”
“不!不用说了。我的目标像热力学定律一样明确,我像时间一样坚定。”
“这是一首诗还是什么?你肯定是疯了。你那具老态龙钟的身体疯了。你被那个迟钝的脑子误导了。”
“抱歉兄弟。我会回去的。但要在我完成那个任务之后。”
“我不明白。”
哔!
谢必安挂断电话,重新点上一支烟。他在沙发上胡乱的摸了摸,在沙发垫的缝隙里又一次找回了遥控器。打开电视,节目已经播完了。
“妈的!”他说。
2
晚上,别墅书房。
马可与K对坐。马可不由自主看着那五幅油画愣神儿。
“她是我的太阳。”坐在对面的K说。
“她真美。”马可说。
“她刚刚去世的那些日子,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对不起。”
K笑了笑。
“这些都是你画的?”
“是我的女儿。”
K把桌面上的资料往前推了推:“说回这个项目吧。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马可说,“并购,我不太懂。”
“没关系,”K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自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