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愣了,这个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的年轻人,真的是自己的儿子赵言恪?他的样子,与自己记忆中的身影,丝毫无法重叠。√
赵行笃也久久望着那个身影,从来都衣食无忧的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生活能够将一个人往日的痕迹全然抹去。
赵夫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轻声问道:“是言恪吗?”
那人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看,随后笑了。
只是,那人在笑,赵夫人却是立刻湿了眼眶,此刻她彻底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那般模样,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赵言恪,还能是谁?即使十数年未见,她也能一眼认出。
瘦弱的青年一脸笑意,说道:“娘,您还是那么漂亮。”
赵夫人看着坐在面前的孩子,眼泪止不住。一旁的陈如忠也是不断抹眼。赵行笃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赵夫人小跑几步,一下把她思念多年的孩子抱在怀里。“言恪啊,整整十三年了,娘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这十多年娘一直叫人寻找你的下落,却都无回音,你可算回来了!大冬天的怎么穿的这么薄,来,快穿上。”
赵夫人说着说着,突然见儿子只穿一件不合身的薄棉衣,连忙把身上披着的紫貂锦裘套在他身上,赵行笃见状,微微皱了下眉,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母亲身上,见老管家又要脱下衣服,摆摆手说道:“陈伯,您年纪大了,可不能冻出什么病来,还是自己穿着吧。”陈如忠闻言就没再坚持。
赵言恪说道:“娘。有吃的吗?”
“有!当然有!陈管家,快去通知灶房厨子做些上好饭菜,一定要多做一些,给言恪补补身子。”
陈如忠应了一声,先行离开往里走去。陈夫人和两个儿子一行三人则慢慢往正堂走,一路上,赵夫人不断问东问西,恨不得让儿子把这些年经历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赵言恪一句一句答着,时而感叹一句咱家真大,风景真好之类的话。赵行笃听到则是轻笑一声,不乏取笑赵言恪见识短的意味,赵言恪却不介意,对着他“小笃”“小笃”喊个不停,赵行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声不应,赵言恪却不曾住口。赵夫人见状,脸上平静,心底暗叹一声。她早就猜到因为那件事情,自己这个才智过人的小儿子一定不会轻易接受十多年不见的哥哥,但也无可奈何,这种事情,只能他们自己去磨合。看来,以后家里必定不会缺少暗流涌动,能镇住行笃的,只有当年为他们二人定名的赵家老太爷了。
少时,三人到了正堂。赵言恪往墙上看去,刹那愣神后,大喊道“这屋里真气派,画也不错,就是比起王老头还差了点。”赵行笃只当他在胡言乱语,赵夫人好奇问道哪个王老头?赵言恪哈哈道:“就是一个浑身酸气的老头子,没什么。”
赵夫人一句句和自己想念到多次偷偷红了眼睛的儿子聊着,都是娘问一句,儿子答一句。赵行笃不便也不愿打扰,自顾自喝着自己请人购置的碧螺春。
说话间,十多个婢女各端一道菜进了堂内,放到之前搬移到正堂的桌子上,赵言恪见到后,目瞪口呆。问道:“娘,你和小笃都没吃饭吗?”赵夫人听到孩子的话愣了愣,随后柔声道:“傻孩子,这都是给你一个人吃的。”这次赵言恪嘴张得更大,看着那一桌鸡鸭鱼肉海味山珍应有尽有的丰盛饭菜,又问道:“给我一个人吃的?这么多?”赵夫人含笑点头。赵言恪走上前去,经过赵言笃身边时,小声问道:“你吃不吃?”赵行笃没答话,赵言恪便走到桌前自顾自吃起来。赵夫人看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满眼笑意提醒儿子慢点吃。
吃到一半,正在独享美食的赵言恪猛然一顿,竟低头呕吐起来。
赵夫人只当是儿子吃到不合味之物,或者是喉咙卡到什么异物,关切问道:“吃到什么东西了?让你吃慢点不听,用不用让张大夫给你看看?”能这么短时间做出一桌丰盛晚宴,赵家这样的大家族,大厨自然有好多个,而且各执一绝,分工明确,只是赵夫人没想到还会让儿子受罪,心里想着一会一定要细细问责。现在还是先看看儿子有什么问题最为。赵言恪道:“娘,这些饭菜有点腻,我吃不下去,有没有清淡一点的?”赵夫人闻此言语,不由得又流下泪珠,她爱儿心切,一心要给不知吃了多少苦的儿子补身子,哪里会想到他会吃不下这油水丰富,常人想吃都没机会的饭菜?赵夫人起身坐到儿子身旁,双眼朦胧说道:“我可怜的孩子,这十多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随后,赵夫人还是差人吩咐灶房做些寻常饭菜送来,那一帮费心费力却未得半分好处反而还要再劳累一番的厨子内心苦闷,却没说什么。赵夫人平日待人和善,见到他们这些下人也无半点富家姿态,平日饮食也不曾挑剔,偶尔一次也无妨,况且他们刚刚得知是陈夫人日思夜念的大儿子回来,因此都能理解。婢女们将前一桌价值数百两的饭菜直接倒掉,看得赵言恪一阵肉疼,直感叹自己肚子太不争气,以前见那些公子小姐吃的那么舒服,怎么到了自己嘴里却是不一样的味道?陈夫人笑道以后想吃随时都有,赵行笃一旁独自饮茶,不言不语。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