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冬天比起西北来的要稍晚些时日,所以时下并不算太冷,但三日前仍是飘起了一场小雪。家家户户银装盖顶。此时的扬州街市热闹非凡,有不少来往商贾和青年俊彦在其中转来转去。自从嘉鼎崇兴二年迁都于此,作为王朝帝都,扬州每日都有不少本地和邻近州县的小商人来此营生,甚至有些从大梁乃至北狄千里迢迢赶往此处经营稀奇玩意的小商贩。价钱则是能提多高提多高,天子脚下,自然不乏官宦将种子弟,从不点破他们的算盘。一则可以向旁人显示自己家中的富庶;二则,某些年轻公子也有向身旁心仪女子表示出自己的慷慨和心系穷苦百姓的家族修养,不会在这上面计较什么。
此刻,就有一对男女在扬州商街转来转去。男子生得有几分俊俏,眼神时而有意无意地飘向身边女子,暗露钦慕之意,身旁女子的相貌,似要把南方女子玉温柔婉约天生丽质表现的淋漓尽致,称得上有沉鱼落雁之容。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少年初次见之就呆立当场,暗叹道时间竟有如此貌如天仙的女子。其中不少身挂刀剑,称“游历江湖”的年轻人见了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碰到前面的行人才缓过神来。
女子对各色目光视而不见,一副盛气凌人的冷漠表情。
青年时不时和身旁的女子说些什么,只是颇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的回答得十分简单,只是由于多年修养而礼貌回应。
青年脸上神色如常,内心却苦闷到了极点:“多年不见,直到一月前你回到扬州,听到消息的我立刻说服我爹去苏府登门拜访,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一个独处的机会。虽说我们指腹为婚,两家人还互相定名为玲君,珑玉。但我也不曾如何在意这件事,嗯,至少表面上意,可是我们陈苏两家怎么说也算是有些交情不是?你好歹赏个笑脸啊?”
名为陈珑玉的青年心里独自苦恼着,女子淡定自若。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一个小摊前,那商贩一身粗狂之气,应该是北方少数民族部落的人,面前所摆,均是些中原不多见的兽皮兽骨制成的稀奇物件。俊俏青年随口问了一句:“苏姑娘,不知你可见过这极北之地的玩意?听说北方有不少奇珍异宝,珍稀野兽。自我嘉鼎和大梁停战通商以来,这些东西可是受到不少皇族贵胄的青睐,不知......”
陈珑玉自顾自说着,转头看向身边人,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小摊上的一个兽骨制手链。顿时来了精神,莫非苏姑娘看上了这小饰物?小老板看前面两人的衣着,便知并非等闲之人。暗道机会来了,千里迢迢从大梁来到这嘉鼎京都,居然在大梁边境遭遇了马贼,将老子的家当搜刮殆尽,还将些不值钱的玩意“好心”卖给我,说什么到了江南能狠赚一笔。害我身无分文,都是胡扯!坑蒙拐骗之下,好不容易我才到了这里。如今看来,老天爷也挡不住我的财运了。于是便鼓吹道:“这位姑娘好眼光,这个手链是用我北狄的白额虎的骨做成的,当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一位猎人那买来的,既然姑娘真心喜欢,我便便宜些卖给你吧。”
女子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多少,双眼却一直没有移开。待老板说完,她轻声问道:“这个卖多少银钱?”
老板伸出两根手指,陈珑玉问道:“二两银子?你这不是坑人吗?”小老板摇摇头道:“非也,公子,是二十两。”饶是以陈公子的定性,听到如此报价都忍不住吼道:“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还什么虎骨,分明就是唬人!”然而身边苏姑娘却拿出银两道:“这里有二十两,拿去。”陈公子见了,暗呼糟糕,一时多言,却给苏姑娘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急忙出口道:“苏姑娘,我不是在意那点银钱,只是这小老板明显是存心刁难我二人,你若执意要这手链,我帮你买下便是。”苏姑娘轻声道:“谢陈公子好意,这本就是我执意要买下之物,怎能让公子破费?”青年知道苏姑娘决定之事是不会改变的,暗叹一声,只能作罢。心想日后一定要多购置一些珍奇玩物,迎合苏姑娘兴趣。
之后逛街之时,苏玲君显得心焉,不多时便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陈玲玉正在为之前的手链风波惋惜,听到苏姑娘的话,连忙说道:“无妨无妨,如此也好。”将她送至苏府,陈公子独自离去。
回家后,陈珑玉一脸忧郁,径直走进爹的书房,走到他面前说道:“爹,我看苏姑娘对我根本就没意思。”老人是嘉鼎户部右侍郎陈正尧。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本《惠民法典》的拓本研读,真迹放在皇宫藏书阁内。听到儿子这么说,老人笑道:“嗯,这都看出来了,有点觉悟嘛。”
赵公子满头黑线。
老人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说道:“这本《惠民法典》真是不错,政策务实,为民当政,赵亮还真是个奇才,赵家人才辈出啊。”
陈珑玉无趣离开,他一听父亲说什么当官为政就颇感头大。等儿子走后,老人长出口气,用这一招赶儿子,百试不爽。陈正尧把书下拉偷看了一眼,见儿子走远,自语道:“孩儿啊,这儿女情长之事,得你情我愿方才可行啊,爹当年就一直不懂,如今明白了,却又不能说什么。罢了,随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