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凌在安乐戏院做歌女已有五年之久,如今更是算是名妓中的乐魁,戏院的摇钱树。她不仅有一副姣好的容貌,更有一双巧手,所弹琴曲之美在邢州远近闻名。那绕梁的琴音,配上她那若有若无的哀伤深情每日慕名而至的人不计其数。
心凌35幼年丧母,父亲是个“闻名乡里”的酒鬼赌鬼,自从从小教她通识音律的娘亲死后,那个她本该称作爹的男人更加变本加厉,每日穿梭于赌坊和酒坊之间,时常因无钱还债被赌徒们踢出门外,鼻青脸肿地坐在街上,拿着空酒壶傻笑。在娘亲三年丧期满的第二天,她就被那个男人卖到了这间戏院。至今双十年华的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何精通琴棋书画面貌精致的母亲会低声下气和那个混蛋过日子。
此刻心凌坐在安乐坊二楼里间,玉手轻轻抚过那把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旧琴,除了宫商角徵羽,这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早年还险些被那个赌鬼卖掉还债。这么多年,心凌始终像宝贝一样爱护着它,她望着那把琴,想起了陈年旧事,怔怔出神。
“心凌,我的姑奶奶,你还没考虑好吗?”
房间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她便是安乐戏院的女老板,张婆。她臃肿,浑身上下散发着脂粉气,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在胭脂粉底上。
心凌早知来人身份,头也不抬地答道:“张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答应的。”
“哎呦,姑奶奶啊,人家贺公子看上你的才气,这才肯花大钱为你赎身,日后在一个富商大少家里,每日吃香喝辣,也不用如在这戏院一般辛苦,每日对着一大堆肥头大耳的家伙弹琴了,这是多么好的事啊,多少人求之不得,你怎么那么不听劝呢?”
心凌转过身,纤细手指细细摩挲着琴弦,开口道:“张婆,我不知道姓贺的家伙赏了你们多少银钱,但你不会不知道他要我到贺家干什么吧?夕月和如雨答应,我不会答应。”
张婆见好劝不成,便用强硬的口气说道:“死丫头,你不过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会弹点曲子,有点名气,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啦?若不是老娘多年栽培,你能有今天?贺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心凌听到那句“有娘生没爹养”,琴上的手指抖了抖,低头沉默不语。
张婆见心凌毫无反应,正要再说些狠话,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衣着普通的公子哥,小臂搭在房门上轻笑。
那人说道:“贺公子?那个什么贺公子出多少钱为我们安乐戏院的乐魁赎身?”我再多出一千两,心凌姑娘,以后,给本公子弹琴如何?我可比那个贺公子温柔多了。”
心凌见自己如花瓶一般被这些所谓公子争来争去,内心凄苦,面色哀婉,惹人怜惜。
在戏院这么多年,每日对着台下那群眼色不干净的富商公子,真是累了。
张婆见有人要抢贺公子的人,便低声说道:“这位公子,您这么办我在贺公子那边不好交代啊。”
“张婆,不认识我了?我可是前些日子才为两个歌女赎身呢!不过,她们的‘功夫’都没练到家啊,有这么个尤物却不介绍给我,本公子那几百两算是白瞎了。”那人微笑道。
张婆仔细观瞧了一番,方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赵公子啊,哎呀,那两人可是当初您自己选的,怪不得张婆啊,再者说,这位心凌姑娘那时就已被贺公子赏识,我也不好告诉你不是?我们这可是邢州第一大戏院!您要是不满意,我们这还有三百歌女呢,您再挑挑,铁定有您满意的。”
赵公子懒洋洋说道:“歌女?那些歌女有什么好的?还是心凌姑娘这样的水准合我心意。”
张婆为难道:“赵公子,这样的可不多啊,这...”
心凌在屋内,如一个待宰羊羔一般,心如死灰,这满城尽风流的地方,何处才是自己的安身之所?
赵公子看着心凌点头道:“嗯,这样的不多,也总有看厌的时候,总是赎身太不划算,还是把这戏院改个名,每日来一次才好啊。”
张婆正摸不着头脑。却突然看到那个极好说话的公子哥转身出门,走到门外,朝一楼大堂喊道:“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啊,行笃少爷?”
然后,张婆便看到自己平日未见过几次的大东家黑着的脸。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如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来人正是赵行笃,起初,他们三人到了安乐戏院门口,陈管家正要通知里面的侍女让张婆来迎接。却被一旁的赵言恪拦住。赵言恪说道:“陈伯,这么急着告诉人家干吗?你和小笃先到大堂找一个靠近二楼的地方喝茶,好好听着,会有惊喜呦!”
陈管家一愣,转头看了看赵行笃。
赵行笃看了赵言恪一眼,平静道:“去大堂。”
陈管家答应一声,二人找地方坐下,赵行笃眼神古井不波地喝着茶,如同一个来等弹曲的客人一般。赵言恪嘿嘿一笑,大踏步上了二楼。
于是才有了刚才房间里的那一番对话。
赵行笃二人的位置离二楼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