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乐戏院和星海盐场的风波过后,赵行笃一直觉得在自己下的赵家产业蒙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掩盖着里面的真实面目。所以自从那天起,他就收起了轻松的姿态,事必躬亲,每日到各处视察情况,不过好多人都已经听说了曾经的风波,保住自己的饭碗,领头人都彻底自查所司行业,有一丁点差错都要防微杜渐,大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势头。目前看来,至少还没有哪一块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看着对自己这个东家二少爷笑脸相迎的各色人物,赵行笃有一瞬间觉得商人的身份充满虚伪,难得的有点厌恶自己的身份。
如果我不是富可敌国的赵家少爷,谁还会对我这般作态?俗话说无商不奸,谁知道这些人心里是不是整日盼着赵家垮台好让他们趁虚而入?
行商多年使赵行笃养成了谨慎小心三思后行的习惯。不管心里如何想法都不会表现在脸上,至少面对各色人物依旧是和善的笑脸。商界人人各怀鬼胎,却还是得在风月场所应酬之时来一番互相夸赞,自表谦虚,赵行笃也不例外。
送走了童老板,赵行笃坐回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今天上午,童威童老板前往赵府拜访赵行笃,说是听说了赵家的风波,前来“安慰”侄子不要失去往日的气态,赵家在西北的根基还是很稳固的。赵行笃嘴上一番感谢,心里却想道:谁不知你童威对我赵家财富垂涎已久,来安慰是假,打探状况才是真的吧?童威自然不知赵行笃心中所想,但他心中却是极为郁闷,几天前听说赵家星海盐场出了大乱子,怕是要关门,更有传言说赵家都要从此一蹶不振,童威这才兴冲冲赶来看一下赵家如今的形势,可没想到姓赵的年轻老板虽然气色略差,但绝没有传言说的那样夸张,星海盐场出乱不假,可远说不上伤筋动骨,对于产业极广的赵家来说,盐场收入虽然是一个不小的财富来源,但此事不会对赵家产生多少根本的影响。
姓赵的依旧是大树不倒,看来自己的期望算是泡汤了。
童威是邢州的一个盐商,也算是一方富贾,但他的小小盐场和赵家的星海盐场相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本来童威在邢州也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并不满足,觊觎赵家那庞大的商业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看到赵家依旧不可取代,童威和赵行笃客套一番,就一刻不留地赶回家去了。
如童威这样借探望之名前来求证传言真假的商场大老板,赵行笃今天已经见了六个,不过,他们怕是都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送走童老板后,赵行笃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傍晚,大概不会再有新的客人到,赵行笃慢慢地坐下来,揉了揉笑的有些发酸的脸,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时,门口传来赵言恪的声音:“从接管赵家开始,你就一直都是这样?”
赵行笃闭着眼睛说道:“我早就习惯了。”
赵言恪道:“你不会打算待在这里,锁自己一辈子吧?”
赵行笃缓缓睁开眼睛,略带疲意地说道:“赵家这么大的产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等着它的倒塌,总会该有人挑起大梁。”
赵言恪道:“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赵行笃没有接过话题,说道:“我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赵言恪见他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上。
此时,日头已经坠下,天边依稀可见落日余晖下形成的红色晚霞。街上的商铺大都已经关门,还能看到一些小吃收摊的景象,街巷中一片静谧,巷子尽头可看到不知是谁家先点起的灯火。赵家两兄弟徐徐地走在青石板上,踩在上面,传出应景的哒哒声,似乎被这份安静感染,二人都有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漫无目的地前行。
最后,还是赵行笃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像是回答刚才的问题,他开口道:“自从你不知所踪,爹被革职查办之后,娘亲心灰意冷,只是安安静静待在赵府,对赵家的事大多不闻不问,爷爷贵为前任首辅,更是对从商之流充满不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就只有陈管家着赵家的产业,那时候赵家还没有现在这么庞大,我本该苦读诗书,考取功名,但是陈伯始终觉得,自己虽然在赵家多年,可终究是个外人,所以就有意无意地带着我在赵家的家业到处跑,因为爹多年不常回,陈伯慢慢老去,家中只有我一人可以产业,所以爷爷虽然嘴上说些“文不从商”的话,心里还是慢慢接受了陈管家的做法。耳濡目染后,长大的我自然开始赵家,也是从那时起,赵家的名声越来越响,买卖越做越大,家业大了,自然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上月那两件事你也见了。赵家如此财富,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家伙在暗处机会,因此我不可松懈。”
赵言恪叹了口气。
二人行走间,来到了街尾的小巷子中,从这里走出,便是安和道了。
这时,落日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抬头只见一轮明月挂在夜空,照出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地上的青石板闪闪发亮。
二人正行走间,青石板上突然映出一道黑影,急速接近赵言恪!
看到黑影的一瞬,赵言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