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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马海峡的初秋,节令是十分宜人的。
风轻云淡,天高气爽,波光粼粼,微澜起伏,正是做海航贸易的绝佳时机。
东瀛那边九州岛上最北的港口,距离对马约是一百公里路程。高丽方向最南端的据点,则隔着对马岛有八十五公里左右。
无论朝日两方,寻常商人终归是求财,难以承担跨洋做生意的隐性成本和潜在风险,于是载满货物的大小船只,便以此处对马岛为天然的物流枢纽和交易中心,不断来回运转。
主要是金银、铜铁、皮革、药材之类差价比较悬殊的大宗货物——自然资源的不均衡分布就是财源滚滚的机会。
其次书画、雕塑、漆器、武具之类的工艺品也颇有市场,虽然双方的质量并没有本质差别,但是总有不少人觉得外来和尚更会念经,宁愿出高价采买进口商品的。
对马岛上的领主是宗家,兵力在五百到一千之间的小势力,刚好不至于弱到无法维持治安,也没有强到让商人觉得恐惧,刚刚好非常合适。
岛上的居民或许是整个东瀛最幸福的,至少是之一。
年轻男子只要肯出卖力气,在码头帮忙卸货装船,就不难拿到四五十文的日薪,是其他地方的两三倍多。有本钱的,弄个小店小摊为来往客商提供服务,是稳赚不赔薄利多销的生意。实在不行跑到人家店里,凑活着做个负责闲杂事宜的役工,也饿不死了。总之是比一条命都悬挂在土地上,忙得天昏地暗还攒不下钱的农户强。
在岛上放眼四望,见碧海青天浑然一色,基本还是没有人工改造痕迹的原始模样,又有清风徐来水波不惊,用后世的眼光看定是度假胜地。
不过现在是十六世纪。
水面上只有千帆竞度百舸争流,都是载在货物的商船在赶时间。沙滩上熙熙攘攘来去匆匆,全是码头与仓库之间的搬运工。
甚少有观光游客出现,这大概是时代和地域的局限性所致了。
所以——
一个锦衣华服,佩着长刀,出手阔绰,姿态安闲淡定,整日无所事事,还带了一大堆女眷在身边的年轻客人,就不免十分显眼了。
见过面的人,都不免要暗自嘀咕,怀疑这位公子哥的来历和身份。
但只要他手里的金箔银叶与永乐通宝是实打实真货,来历和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会不会有宵小之辈觊觎,动手之后是得逞还是被击退,那也不是正经人该关心的问题。
专心赚客人的钱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
……
“对岸就是高丽吗?听说是与东瀛十分类似,但风土人情又不尽相同的地方。小时候听祖父说到,以为是万里之外,永远不会履足的地方……如果不是遇到义兄大人的话,根本想不到,妾身这辈子还会看到如此别致的景色呢!”
海边最精致的宿屋,楼顶的露台上,穿着红白巫女服的沙罗扶着栏杆,兴致勃勃地向北边眺望,嗓音柔软得像流水,又甜糯得像蜂蜜。
特别是在说起“义兄大人”这几个字的时候。
“啧——”
边上穿着束身劲装显得元气满满的井河樱发出一声带着讥讽意味的语气词,然后马上换了个脸色,堆满笑容凑近过去,故作姿态地说:“沙罗夫人真是有意思呢,您都已经是流云大人身边的侧室了,却依然经常称呼他为‘义兄’。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一定以为是有意的娇柔做作,但既然是您,那肯定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啦,一定只是想起了过往的事才情不自禁的吧!”
听了这话,沙罗并不着恼,反而只是微微一笑,佯作羞涩,低声回应道:“妾身确实是个挺糊涂的人啊,有时候都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其实妾身很羡慕您的姐姐阿莎姬小姐,像她那样强大又聪明的女性呢。”
沙罗的话说得貌似很真诚,可是井河樱却顿时大为警惕,宛如竖起毛发的小猫一般,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我的姐姐可没有您夸得那么好呢!”
“妾身刚才所言,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呢。”沙罗的脸上渐渐显露出钦佩与不解混杂的表情,稍稍弯腰点头行礼,郑重地开口说道:“说到阿莎姬小姐……妾身听说她在考虑提出辞行,离开这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果然是只有她才能具备的决心吧!如果是妾身的话,只会觉得,都已经找到如此值得依靠的夫君,人生还能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呢?”
“唔……唔……姐姐她……”井河樱面色苦恼,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沙罗却仍在追击,提出询问:“樱小姐,您觉得如何呢?”
“呃……”井河樱颓然无言以对,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这时候旁边又有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沙罗夫人的问题,我倒是可以稍加解答呢。”
循声望去,脚踏木屐身披浴衣,眉目温婉颇具母性的妇人,乃是水城不知火。她身边还带着尚未成
年的女儿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