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年一度的物资交易盛会到来,甘州路城内外不断有打家劫舍的事件发生,尚少强是专司守卫城池的正四品卫镇抚,自然责无旁贷。指挥使令他限期捉拿盗贼归案,可这些贼人太过狡猾,一旦有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要想抓到他们谈何容易?
就在尚少强为缉拿盗贼伤透脑筋之时,边关已经燃起烽火——大量吐鲁番游牧部落聚集于甘州路边塞附近,试图发起大规模攻击,对大明国土安全造成巨大威胁。
布日固德千户长忧心如焚,整日寝食不安,他心里清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眼下这种情形势必会有一场恶战。然而战争什么时候发生?敌军以什么形式发起攻击?有多少人马?战斗力怎样?——一切不得而知,他所能做的,唯有加强戒备,随时应对敌军来袭。
甘州路的军队不止一个千户所,但布日固德所率驻军离边塞最近,与吐鲁番胡人的地盘咫尺相望,可谓鸡犬相闻。昔日空旷的荒漠近日忽然涌来许多人畜,白色的大帐篷遍布山野,时常可见成群的马匹飞奔而过,上面驮着戎装军士或战备物资。
战争的气味越来越浓厚,连普通士卒都闻到这种味道。毛文龙向战友们私下悄悄打听:是不是要打仗了?他虽然从未上过战场,可身在军营,哪有不想上阵杀敌的?!此刻他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够与彩莲相聚倾诉衷肠,也不枉夫妻一场。
毛文龙不敢请假,想必上司不会同意,他只得花几个小钱托伙房一个负责采购的军士给彩莲捎去一封信,告知她自己安然无恙,让她放心,过一段时间就回去看望。
宁彩莲接到来信觉得好生蹊跷,毛文龙不喜欢舞文弄墨,从来没给人写过信,莫非要打仗啦?她越想越后怕,决定向尚少强求助,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日后即使守寡也心甘情愿。
宁彩莲坐了三天马车才来到将军府,见到尚少强已疲惫不堪。尚少强深感意外,当他弄清楚彩莲来意后恍然大悟,边塞战事吃紧,战争确实迫在眉睫。这件事倘若放在平时也就小事一桩,但眼下属于战前,城内早已戒严,何况是边关?带宁彩莲去见毛文龙可是违反军纪,如果遭到举报,他尚少强定然官位不保!
坐在一旁的尚许氏一直在观察丈夫脸色,她也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毛文龙夫妇的情义让她感动,同时亦明白丈夫苦衷。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她亲自去找指挥使瞿大人求情,特批毛文龙与妻子见面。尚许氏这样做自有理由:瞿大人是她父亲曾经的副职,既是她的证婚人,同时也是她的干爹,关系很不一般。
征得丈夫许可后,尚许氏立即乘轿径直前往指挥使府邸。这一招果然奏效,指挥使瞿大人亲笔书写便书一封,差人揣着书信,带上宁彩莲,快马直奔边塞军营。
瞿大人悲天悯人,在书信里不仅应允他们夫妻团聚,而且下令布日固德为他俩专门安置一处寓所,给予毛文龙两天假日陪同妻子。这样做有一个目的:希望宁彩莲珠胎暗结,早生贵子,为毛家传宗接代。
宁彩莲的到来轰动了整个军营,军士们纷纷赶来看热闹,他们慷慨解囊,拿出平日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得好东西送给毛文龙。布日固德千户长也尽展欢颜,吩咐伙房为夫妇俩每日做好酒好菜,宁彩莲临走时还赠纹银百两,嘱咐她一定善待自己,假如毛文龙有难,要把遗腹子抚养成人告慰英灵。
军营上下的举动深深打动了毛文龙,这个浪荡子自幼缺乏家庭关爱,养成桀骜不驯的性格,对人间冷暖看得很淡。此次彩莲到来彻底改变他的看法,从心底生发出感激之情的同时,更激发了毛文龙的斗志,促使他下决心奋勇杀敌建立功勋。
宁彩莲走后不久爆发了第一次边关之战。吐鲁番游牧民族历史上与汉人从无纠葛,彼此相安无事。自从大明由鼎盛走向衰落,这些胡人便开始蠢蠢欲动,由于蓄谋已久,他们事先精心准备,囤积粮食、购买战略物资,把战马养得膘肥体壮,同时扩充兵员,凡十六岁以上男丁皆应征入伍,每日操练骑射格斗,为大举进攻明朝边防做足功课。他们的目的有四点:一是扩充领地,因为汉人占据着许多草木肥美之地,而放养牛羊需要水草,牛羊又是他们获取食物和钱财的主要来源;二是索取巨额赔偿,以此补充资金,为他们进一步扩张打下基础;三是掠夺人口,战争要消耗人力物力,尤其是青壮年男性,如果取胜就能得到占领地大量人力,当地汉人将会沦为奴隶,为胡人贵族做牛做马;四是抢夺四面八方前来交易的客商财物,把这些真金白银变成他们的囊中之物。正因为诸多好处,吐鲁番游牧部落才这么猖狂,欲联手对大明展开攻击。
胡人此番袭扰来势汹汹,阵势庞大,分四路大军扑向边塞,其中一路正是奔甘州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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