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幽会东窗事发之时正逢上官婉儿为仁烈王后医治的关键时刻,因而河谭方丈把事情暂时压下来没有向王后禀告,待王后病情稳定后还是据实相告,因为这件事已经在传灯寺闹得沸沸扬扬,不可能隐瞒了。
仁烈王后不愧为一国之母,如果遇上常人早就暴跳如雷,按照宫内规矩把两人杖毙了,但她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十分镇定。与河谭方丈商议一番后,做出两个决定:一是告诫王宫随行人员及寺庙僧侣,不得外泄消息,否则重罚;二是即日起,软禁崔玉姬,直至得到仁祖大王特赦;把张昌宗逐出传灯寺,永远不许与崔玉姬见面。
张昌宗听监院宣讲王后口谕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下真完了,传灯寺不再是他的庇护所啦!眼前最急迫的问题是:上官婉儿会不会跟他走?假如她愿意同行,至少可以相互照应嘛!
不等张昌宗去寻上官婉儿,她反而找上门来。两人呆坐许久,谁也不想先开口。望着上官婉儿冷若冰霜的脸,张昌宗不用问也清楚她的心思,作为昔日恋人,张昌宗做出这等丑事,她能不愤怒吗?!可愤怒有什么用呢,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现在深受王后信任,日后肯定会随王后移驾王宫,又可以重享荣华富贵,何必随张昌宗东游西荡浪迹书丛?
还是上官婉儿打破沉默,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声音低沉,像梦讫一般。“你呢,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张昌宗小心反问道。“本来我应该和你一道离开,原先也这么想,可现在改变主意了!昌宗,你我曾经相恋,看在昔日感情的份上,我直言相告,送你一句忠言:红颜祸水,远离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对你大有裨益,不然日后定会毁在她们手里!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明辨是非,尽早成熟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张昌宗垂着头,像被霜打得茄子,这时候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上官婉儿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昌宗,你虽然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可不能卖钱果腹,必得有真本事才行。我今日教你一桩小玩意儿,发不了大财却可以挣些小钱填饱肚子,免得挨饿。”说完把手上一件物品递给张昌宗。他接过一看,是一把折扇,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张昌宗打开折扇,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上官婉儿莞尔一笑,走到书桌旁,拿起毛笔,饱蘸墨汁,随意勾勒几笔,一幅花鸟图跃然纸上:只见一支腊梅枝头上伫立着只小雀,受到惊吓,展翅欲飞。好一幅雪后梅雀图!——张昌宗不禁击节赞叹。
“我今日把这描画花鸟技艺教你,朝鲜文人与中原一样也喜爱附弄风雅,折扇很容易购得,你只需要买数十把画上,卖掉即可。”上官婉儿边说边示意张昌宗跟她学画,不到半日功夫全然学会了。
次日拂晓,张昌宗怀揣河谭方丈赠与的盘缠,孤身一人离开传灯寺,下山乘船而去,他决定走到哪儿算哪儿,随意而行吧!
朝鲜历代把全国分为八道,俗称朝鲜八道,分别是:京畿道、庆尚道、全罗道、忠清道、黄海道、平安道、江原道咸镜道(宁安道)。江华岛隶属于京畿道,是守卫首都汉城府的门户,路途并不遥远,张昌宗一路行走,没几日便抵达汉城府。
汉城府作为一国之都,繁华热闹自不必说,但由于朝鲜人口较中土少许多,比不得洛阳那般旺盛人气。
张昌宗不会说朝鲜话,也听不懂,只得闷头瞎逛,渴了向店家讨碗水喝,饿了买黍饼充饥。街边有石锅拌饭、狗肉汤锅、味增汤等美食,他只能看不敢买,咽一肚子口水。
眼看盘缠不多了,张昌宗寻思应该买写折扇画上花鸟卖些钱来解决食宿,不然要露宿街头。这样一想,便去找寻卖折扇的摊贩。不出上官婉儿所料,朝鲜士族附庸风雅者众多,几乎人手一把折扇,无论春夏秋冬皆扇来扇去,好似诸葛亮手中的白羽扇。然而,因为需求量大,卖的商家也多,大街小巷卖折扇的店铺一家挨一家,鳞次节比,就是没有卖白扇的。张昌宗走遍汉城府,所看到的折扇无一例外外观华丽,打开却是庸俗不堪,画工粗糙,图案设计缺乏美感。张昌宗心中窃喜,以自己的技艺画的折扇卖个好价钱不成问题,可没有人愿意卖白扇给他,咋办呢?
张昌宗考虑再三,决定找一家商铺赌一把。他找到一家店面最气派的书画店,走进去大声嚷道:“老板呐,把老板叫来,我是大明的名画师。”店里的人全都侧目瞪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用中土话问道:“什么人在此喧哗?是中土来得吗?”张昌宗欠身作揖,答道:“是的,小生来自中土洛阳,敢问您可是这家店铺老板?”中年男子亦回礼,点点头。“打扰了!小生冒昧前来,只为想与老板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愿把身上铜板如数奉上;如果您输了,卖些白扇给我,铜板还是您的。”中年男子一愣,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好奇心驱使他问道:“如何赌?”张昌宗随手拿起案几上一把白扇,指着它说道:“我在上面画几笔,请在场所有人做见证,如若觉得比您店内其它折扇都画得好,则我赢您输,反之我输您赢。”中年男子想一想,反正横竖他不吃亏,于是颌首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