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鏖战,吐鲁番军队死伤过半,溃退至边境百里之外。众部落首领商议后决定暂时返回自己的领地,待人马休整一段时间再做打算,边关又恢复了昔日的安宁。
指挥使瞿大人将喜报上奏朝廷,天子大喜,立即颁旨令户部从国库拨专款黄金数百两、白银数万两,酒肉若干,犒劳边塞将士。甘州路城内爆竹声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焚香敬祖,比过年还热闹。
瞿大人还派出人马到边关各军营,把此番战役立下战功的将士邀请到城内,准备为他们大摆筵席庆贺胜利。布日固德千户长也接到邀约,他当即拟订名单:沈啸虎凭黑衣军官首级已经是正五品副千户长,肯定在内;黑旗长本来应该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但他担心布日固德安危,一直离军营不远,故而只杀死敌酋两名,斩首级一颗,没有升职,仅获奖赏,也被列入名单;毛文龙究竟杀死多少敌人,他自己说不清楚,更无人作证,最终凭借三颗头颅升职至总旗长,得到邀请赴约。
甘州路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名叫“醉仙楼”,老板来自潮汕,聘请了几位一流粤菜大厨,做得几十道色香味俱全的粤式大菜,所有食材原料均从广东运来,价钱不菲。指挥使瞿大人清廉,平素难得去这酒楼一回,这次大明军队凯旋而归,全民欢欣,高兴之余把“醉仙楼”连包三日,大摆庆功宴,前方将士轮流吃喝,毛文龙等人排在第三天。
由于将士众多,酒楼准备不足,到了第三天酒菜已经所剩无几。酒还好办,差人把城内所有酒庄储存的窖酒买来即可,但食材匮乏却没有办法,因此少了许多主菜,尤其是一些颇具广东风味的海鲜。甘州路地处甘陕偏远地区,哪见过大海,更别说海鲜了!那些张牙舞爪的大龙虾、海鱼、燕窝等稀罕物,甘州路有几个见过?参加宴席的将士们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吃到这些食物,当然毕生难忘了。
毛文龙刚进城就听说“醉仙楼”海鲜趣闻,心痒难忍,恨不得立即飞进这酒楼,把好吃的通通吃个遍,好几次在梦中流出口涎,他还不知道。在城里驿站住了两天,好不容易轮到他们赴宴,毛文龙起个大早,有意不吃早饭,把肚子空起,留着去吃海鲜。
瞿大人接连参加了两天酒宴,力不能支,第三日在家休息,没有赴宴,差副指挥使李大人代为犒赏边关将士。这李大人亦是官宦之后,典型花花公子,声色犬马无所不能,与沈啸虎臭味相投,所以沈啸虎不顾同僚,直接坐到李大人身边,为其斟酒夹菜,大献殷勤。
布日固德和本千户其余军士坐在附近一桌,冷眼看着沈啸虎与李大人聊得火热,李大人早已臭名远扬,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经人都不会去巴结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因为瞿大人不在,李大人又不善言辞,没有祝酒辞,大家皆闷着头吃喝,酒菜都吃得很快,桌上已经没有可吃喝的了。这时候,黑旗长忍不住大喝一声:“小二,怎么不见那大虾?还有啥鸟窝?”一言既出,酒楼里哄堂大笑,李大人频频摇头,沈啸虎冷笑着对黑旗长说道:“老黑啊,你这个土包子!啥大虾小虾,那是龙虾!鸟窝也不是鸟窝,是燕窝!真没见过世面!”黑旗长好不尴尬,黑脸涨得通红,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只好喝下一杯闷酒把怒火压下去。
恰逢店小二经过,黑旗长一把拎起他衣领,怒吼道:“酒菜都没了,还不快端上来!那些龙虾燕窝都给老子拿来,怕我们不给钱啊!”店小二吓得浑身哆嗦,几乎要瘫软在地。沈啸虎面露不悦,大声呵斥道:“老黑,你眼里还有没有李大人,大人没发话,轮得到你这等小人讲话吗?”李大人脸色铁青,愠怒不语。黑旗长梗着脖子,回嘴道:“我说得是实情嘛,前两日来酒楼的兄弟都有龙虾燕窝,为何我们没有,请大人评评理,看我说得对不对?”酒楼上一片议论之声,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说这事不公平。
沈啸虎察言观色,觉得不给黑旗长点颜色看看怕李大人下不了台,他猛然起身,大步走到黑旗长面前,挥手一记耳光扇过去,“啪”地打在他脸上!“来人,给我拖出去掌嘴二百次!”沈啸虎大喊一声,李大人身边侍从立即冲过来,三两下把黑旗长反缚起来往外推。“放肆!本千户长还没有发话,你这个副职反倒喧宾夺主!”布日固德忍无可忍,起身怒喝道。沈啸虎知道黑旗长是布日固德昔日亲信,不敢造次,一时怔住了。一言未发的李大人见不好收场,干咳两声,缓缓说道:“都是同僚,何必为点小事伤了和气!今日之事我看就算了,将士们战场杀敌也很辛苦,宴席就到这儿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指挥使还要去驿站看望各位。”至此庆功宴草草收场不欢而散。
回到驿站,黑旗长还在忿忿不平,口中喃喃自语道:“什么东西,狗仗人势!那沈啸虎根本是小人一个,与姓李的一丘之貉,都不是好货!”毛文龙忙对他使个眼色,示意驿站人多嘴杂,不要乱说话,以免生出事端。毛文龙好奇问道:“这沈啸虎什么来头?竟敢坐在李大人身边?而且仅评一颗人头就坐上副千户长位置,恐有大背景吧?”“嗯,是的,此人大有来头,当今内阁首辅沈一贯便是他的亲二叔,不然年纪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