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05年四月初,全国武举会试在京城举行,由兵部负责,翰林官二人、给事中一人及兵部属官四人为同考官,监察御史二人为监考官。会试规模远大于乡试,声势浩大,等同于文人科举,中举者亦称为“武进士”,可以封官加爵,因此参与者踊跃。
毛文龙只知埋头备考,全然顾不上再找寻宁彩莲母子,更料不到她们已被沈啸虎当作礼品赠予李大人,于去年末来到京城,李大人官复原职,仍在朝中为官。然而,宁彩莲命运多桀,厄运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由于哺乳期已到末期,乳汁渐渐稀薄,质量低下,遭到李大人唾弃,一家四口不久被逐出李府,流落街头。幸好那老妈子平常偷偷把沈啸虎给她买零食的散碎银子积攒起来,有些积蓄,租赁了一间民房,才免于受冻挨饿。
既然没有奶水,宁彩莲索性给孩子断了奶,调制稀糊喂食,自己重拾女红,做些针线活卖了挣钱;老妈子也帮别人洗衣做饭,一家人好歹有碗饭吃。
会试于吉日正式开场,共分三场:马射发九支,中三支以上为合格;步射发九支,中一支以上为合格;笔试考策略一题,论述一题。
沈啸虎早早赶赴京城,住在李府,带了许多金银上下打点,尤其几位主考官,都得了他不少好处。有这些铺垫,沈啸虎踌躇满志志在必得。
毛文龙和黑旗长囊中羞涩,又有军职在身,不敢提前,考前一天才抵达京城,住进驿站。晚上毛文龙给自己卜了一卦:诸事顺利,唯有文曲星明日不在其位缺少眷顾,文采上恐要输与他人。他心里略略有数了,决意在武艺上胜过别人,以掩饰文采不足。
会试果然不同凡响,各路高人云集,其中既有武学门生,也有民间凡人。考场位于一处军营大校场内,旌旗招展,守卫森严,寻常百姓只能站立于栅栏之外观看。校场最后面摆放着几张大桌,主考官们正襟端坐,旁边带刀侍卫环伺。
第一场马射开始,参试者十之八九俱射中三支以上,被淘汰者寥寥无几;第二场步射大同小异,绝大部分顺利通过;最后一场笔试,有五人文采斐然,独占鳌头。
这一结果让主考官难以抉择:按照惯例,武举会试最后胜出者有一定限额,分为上等、前中等和后中等,以往考试成绩悬殊,很容易区分,可今年优异者众多,如何分出高低?
经过一番商议,主考官们宣布加试:武艺比试增加难度,马射发九支,中七支以上胜出;步射发九支,中八支以上胜出;笔试临时指定默写“武经七书”之一内容,全部正确者胜出。
通令既出全场哗然,有赞同者也有反对者,但无一例外都愿意继续参加考试。
又一轮激烈比试后,已然分出仲伯:沈啸虎、毛文龙、黑旗长均得以通过,其中沈啸虎、毛文龙马射、步射九支全中,沈啸虎笔试高居首位,默写一字不差。
主考官朗声宣布:此番会试沈啸虎高中“会元”,其余人皆中“武进士”。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殿试即将举行。
大明立国以来,一直对武举忌讳有加,直至弘治六年(公元1493年)孝宗皇帝才颁布《武举法》,制定了“策略”与“技勇”并举的考试原则,而当国内或戍边局势趋于恶化时,则更看重“技勇”。毛文龙生逢乱世,受到命运之神垂青,因此一鸣惊人便不足为奇了。
大明到了万历年,国家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神宗皇帝更加重视武举制度,希望从中可以选拨栋梁之材,这次殿试特别颁旨:要求会试中举者不分优劣,一律参加笔试和殿前比武,前三甲将获殊荣,除得到皇帝亲自接见奖赏,还将身穿锦袍骑上高头大马巡游京城一日,接受百姓庆贺。
殿试又称廷试,顾名思义,考试在朝廷大堂之下进行,由皇帝亲自主持,前三甲由皇帝钦点。公元1605年十一月中旬,正值秋冬交替之际,殿试如期举行,全国各省考生云集京城,角逐金科状元。
奉天殿殿堂之上,神宗皇帝以九五之尊高踞龙椅中间,近侍太监、宫女、御前侍卫分列两旁。堂下文武百官肃然站立,神情严峻,等待圣上下旨开考。
吉时已到,第一场笔试开始。考生鱼贯而入,一人一座,手执纸笔,按照设定问题应答。两个时辰后,考试结束,题卷交翰林院考官当场阅卷评分。最终沈啸虎仍然名列首冠,只有他心里清楚,是那些金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毛文龙仅排在二十余名,相距甚远,黑旗长更是垫底。
接着弓马武艺比试揭开序幕,考生们实力相当,几乎全部过关,进入下一场考试——实战对抗,亦即是一对一搏击。选手分组进行较量,场面很像民间打擂。考场上南拳北腿各展绝技,看得人眼花缭乱,其中不乏道士、僧侣、士卒、武学门生等,可谓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毛文龙先后与十余名选手过招,个个身手不凡,让他大开眼界:中华武功博大精深,门派众多,除路人皆知的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太极、崆侗等几大门派外,还有许多旁门左派闻所未闻。如有一场比试,对方自称来自贵州,无门无派,其实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