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夫妇战后重逢自然免不了一番唏嘘缠绵,见兄妹俩长得壮实可爱,毛文龙心里由衷感激宁彩莲和老妈子,当即拜老妈子为义母,发誓要为她养老送终。老妈子含泪颌首应允了,她一个孤老婆子,能有一个状元郎作义子,亦是前世修得福分。
欢喜过后,毛文龙才想起问妻子:为何有人要行刺她?而且此人是他们千户的军官?宁彩莲欲言又止,五内俱焚,想开口倾诉又担心丈夫去找沈啸虎寻仇,她不大清楚沈啸虎的家世背景,但此人与李大人私交深厚有目共睹,找沈啸虎滋事意味着惹火烧身,她不希望久别重逢的丈夫另生枝端。宁彩莲不愿说,毛文龙也不好勉强,只得私下悄悄找到老妈子询问。老妈子遭此一问好生无奈,磨磨叽叽半响才冒出一句话来:“还不是沈啸虎那无赖看上娘子一双玉足戏耍开心,好在娘子刚烈,未受到其它侵害!”毛文龙如石擂胸,腹腔里一股怒气腾腾上窜,快要把他胸膛撑破了!——沈啸虎这厮逼人太甚,居然把他妻儿掳走霸占!此仇不报非君子,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宁彩莲了解丈夫脾气,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晚上就寝时低声哀求道:“夫君,为妻无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事情已经过去,你如今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切不可因小失大自毁前程!即使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替我们母子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啸虎作恶多端,自会有得到报应的一天。”毛文龙闷声不响,强压心头怒气,仔细一想,觉得妻子所言有理,便点点头,说道:“我依你便是,只恐那厮不肯善罢甘休,我杀了他手下,定会恶人先告状,治我死罪!”宁彩莲闻言又惊又急,不由放声大哭,毛文龙一阵好言安抚,夫妇俩才沉沉睡去。
武举前三甲骑马游街的日子到了,京城上下一片欢腾,如逢年过节一般。街面大早就有人洒水清扫,路边小贩自觉收起摊位,大街上显得格外空旷。
上午辰时,游街正式开始,八名衙役分列两组鸣锣开道,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各骑三匹骏马,披红戴绿,气宇轩昂走在队列最前,后面跟着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北京京营都护府指挥使等大小官员,随行护卫上百人,浩浩荡荡占据了一条街。
满城百姓扶老携幼倾巢而出,站立于街边观看这一盛事,边看边评头论足。男子艳羡,女子爱慕,老人们巴不得有此佳婿上门,可谓各怀心思。
游街结束后回到皇宫奉天大殿,神宗皇帝早命御膳宫准备好数十桌美味佳肴等待百官庆贺。皇帝与众嫔妃悉数到场,昔日难得一见的李太后亦盛装列席,可见对武举的重视程度。
待宾客坐定,天子开口说道:“今日大开宴席为新科武举庆祝,朕着实高兴,特差人寻来一些民间戏耍与民同乐。众爱卿可边欣赏边吃喝,不必拘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几个太监,手拎一鸟笼,里面两只鹩哥上下跳跃。文武百官一片喧嚣,皇上喜爱民间戏耍众人皆知,可从未拿出来给大家看过,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只听一个太监尖声说道:“笼里两只鸟儿自数十只同类中比武胜出,今日在此决出状元、榜眼,各位看官请细瞧!”说罢把鸟笼搁在桌上,嘴里响起一声唿哨,两只鹩哥顿时毛羽耸立,扑向对方厮打起来。百官纷纷起身为牠们喝彩,掌声不断。鸟儿受到激励更加凶猛,鸟笼里断羽飘落,“瞅瞅”声不绝于耳。看到搏斗如此激烈,包括皇帝、皇后、嫔妃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大声叫好,唯独李太后冷眼相看,显得分外落寞。片刻后,忽然响起一声断喝:“请安静一下,老身有话要讲!”众人循声望去,竟是白发苍苍的李太后!只见她杵着龙杖,满脸不悦,掌心佛珠不住颤抖,口中喃喃说道:“尔等太不像话,如此对待两个弱小生灵,于心何忍呀!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神宗皇帝忙凑上前关切问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助兴而已,并无恶意。”“除了争斗,莫非没有其它好法子?”李太后依然怒气未平。“好吧,就依母后,不让鸟儿争斗便是!”神宗皇帝有些扫兴,悻悻回答。“老身倒有个主意,都说鹩哥聪慧,可学诸般声音,何不让人当场调教,照猫画虎,亦是一桩乐事!”李太后兴致盎然提议道。“母后言之有理,儿臣即刻办理!”神宗皇帝点头应允。
见太监制止了笼中鸟儿搏斗,众人皆暗自惋惜,这时一个御前贴身太监站出来,大声宣旨:“传皇上口谕:太后慈悲,不忍见鸟儿争斗,朕特下旨改为教习鹩哥学话,胜出为冠。能够通晓鸟语调教鸟儿者,重赏百金!”圣旨宣讲完毕殿内哗然,大殿里尽管汇集了大明众多精英,通晓鸟语者却寥寥无几。抵不过重金诱惑,当场也有几个喜欢奍养花鸟虫鱼的官员上前尝试,均灰溜溜告退。
就在大家望“鸟”兴叹之时,又一人一声不吭走上前,对笼中鸟儿一番低声细语,不一会儿两只鹩哥竟有模有样学起人话来,时而“娘子!娘子!”,时而“卖烧饼咯!卖烧饼!”,声音越来越大。大殿上欢声雷动,连李太后都撑起身凝神张望。
“好啊,我大明还是有能人嘛!殿下何人,报上姓名,朕有重赏!”神宗皇帝大喜,连声吩咐道。那人忙下跪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