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动作轻柔灵巧，做完后挂于屋檐下自然风干。过了两个时辰取下来又涂抹一遍，如此重复三次，不知不觉日头高照已到晌午。

用完午饭邹老伯取下驴皮拿给张易之看，驴皮经过药水处理已变得柔软光洁，呈现半透明状，纹理清晰可辨。邹老伯又从屋里拎出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黑乎乎地液体，散发出阵阵特殊香气。张易之正待发问，邹老伯指着液体对他说道：“没见过此物吧？这是桐油，做皮影必不可少的好东西！”说完按照上午做饭如法炮制亦涂抹三遍，结束后天色黯淡快到晚饭时分。

次日清晨，张易之早早起床迫不及待来到屋外端详那张驴皮，驴皮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皮影原材料了，只尚未成型，好似初生婴孩在母体之内等待分娩，邹老伯便是那助产婆，让它诞生人间。

早餐后开始正式学习皮影绝技。第一个步骤是造型，俗称“做人影”。邹老伯唤来欢儿，让她给张易之一把剪子和一把小刀。邹老伯叹口气说道：“欢儿自幼丧母，按照祖宗规矩本不该教她这门手艺，可老身百年后如果后继无人岂不更对不起先人？因而欢儿三岁起便随老身学习，算不得精通，也知一二。老身已近古稀之年，头昏眼花，手下功力全不如以前，所以今日由欢儿做示范，贤侄跟着学罢了！”欢儿抬起头笑盈盈望着张易之，脆生生说道：“张哥哥是秦腔名旦，莫非还学不会这小手艺？爹爹小瞧人家啦！”张易之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摇头，口中喃喃应道：“欢儿妹妹说笑了！小生不擅女红，从未做过针线活，还请妹妹多赐教！”三人一起笑起来。

把驴皮变为皮影，看似容易实则考究，下手要轻、稳、准、快，身姿端正，手不能发抖，内心平静如水，不能有丝毫杂念。左手执驴皮，右手握剪子，倘若生手须照着纸样剪，熟手已了然于胸，头脑里早有图形，下手即可。邹老伯早为张易之准备好纸样，吩咐他一边看纸样一边跟着欢儿学“做人影”。

欢儿正襟危坐手起剪落迅如蛟龙，在驴皮上来回游走，时而用剪子时而唤作小刀，看得张易之眼花缭乱，忙说：“欢儿妹妹慢些，再慢些！”欢儿停下来羞涩一笑，动作明显缓慢了。张易之盯一眼纸样，又望一眼欢儿的手，左一剪右一剪，左一刀右一刀，弄得手忙脚乱，笨拙得像只狗熊。

一个时辰下来张易之满头大汗，手脚发酸力不能支，做出来的皮影凌乱不堪，完全不成样子。邹老伯看出他有点吃不消，让欢儿停止动作，大家稍事休息片刻。喝罢茶，邹老伯手持剪子对张易之说道：“贤侄，你初学此艺难免吃力无可厚非，老身观察良久，发觉你尚不得要领，老身亲自做一张，你仔细瞧好咯！”说完剪下一块驴皮平摊在左手上，右手执剪开始“做人影”。

张易之睁大眼睛直直盯着邹老伯右手，只见他气定神闲，右手如有千钧之力，手中剪子像一把宝剑刺向驴皮。驴皮在剪子利刃重力下绽开缺口，随着剪子移动，一条优美的曲线逐渐凸显，一个人形跃然而出。接着邹老伯又从旁边拿起一个牛皮袋子，解开袋口，露出十几把大大小小的刀具。他随手摸出几把，轮换着在驴皮上挑出一些浅浅的线条和小洞。

人影雕完，开始敷彩，邹老伯又走进屋里拿出一个瓷盘，上面搁着数个碗口大的酒盅，里面装着用紫铜、银朱、普兰、荔子等矿物质和植物炮制出来的颜料。张易之探头张望，有大红、大绿、杏黄等颜色。邹老伯往酒盅内放入几块用精皮熬制的透明皮胶，把盅子放在特制灯架上，点燃酒精灯火，皮胶慢慢溶为粥状，欢儿用镊子夹起趁热敷在皮影上。

张易之以为制作结束了正欲起身去茅房方便，邹老伯对他说道：“还要给皮影脱水发汗呢，这才是最关键一步！贤侄你去吧，等一会儿就差不多了！”说完他拿起敷好色的皮影回到里屋，用薄木板夹住皮影，压在热炕席下。

张易之如厕出来后邹老伯举起这张成型的皮影给张易之展示，阳光下皮影晶莹剔透，人物影像活灵活现，色彩斑斓。最后邹老伯从口袋里摸出几根细牛皮搓成的线在皮影“骨眼”处系上，一拉动皮影手脚便动起来，一块普通的驴皮在手艺人手中获得第二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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