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好歹在大唐宫中厮混了十几载,对后宫争斗的残酷深有体会,早年则天皇帝若不是心狠手辣铲除异己,恐怕已身首异处,哪还能贵为天子?俗话说:最毒莫过妇人心,这一点在后宫内尤为明显。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美人命丧皇宫深墙大院,又有多少权贵遭受株连,而这些正史上不会记载,只可能出现于少许野史中。
尽管张昌宗万般谨慎,但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苏嫔妃要召见他,即刻入宫觐见。
一日清晨,张昌宗正在寝室用膳,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人,他抬头望去,是大岛川。这个家伙怎么来了?张昌宗有些纳闷。他不大喜欢此人,外表看似彬彬有礼极有修养,但给人的感觉很虚伪,脸上始终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语气谦恭却缺乏热情,一双鼠目滴溜溜转个不停。
“哦,是大岛君啊,有什么事吗?”张昌宗放下筷子问道。大岛川走到饭桌前,仍然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关切问道:“昌宗君一个人生活要注意身体啊,尤其吃饭穿衣不能敷衍了事,瞧瞧,您这早餐,馒头、稀粥、泡菜,连个鸡蛋都没有,怎么行呐?回头我让佣人每天送早餐来,保证您吃得满意!”“那怎么好意思?算了算了,不要搞那么麻烦!”张昌宗连忙摆手拒绝,他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有什么麻烦?不就多做一份吗?就这么说定了!”大岛川说得很坚决,张昌宗不好再推辞,低下头继续吃起来。
等张昌宗吃完早饭,大岛川正色说道:“昌宗君,苏嫔妃要召见我们,您快换件衣裳跟我一同进宫。”张昌宗闻言一怔,苏嫔妃要召见?还是我们两人?有何用意?他早听说大岛川是苏嫔妃的御用画师,而金勇健是仁烈王后的御用画师,其他人根本无从染指。要作画找大岛川便可,他去作甚?大岛川装作没有看见张昌宗满脸疑惑,走到门外等候。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站在苏嫔妃面前了。
苏嫔妃行事特立独行个性鲜明,以一桩小事为例足以证明:后宫中无论王后嫔妃,唯有觐见大王或受到大王宠幸才会精心梳妆并穿戴整齐,以示庄重,只有苏嫔妃例外。一年365天,她皆浓墨重彩身穿宫服,天天如此从未懈怠。此事虽小却不易坚持,连仁烈王后都不得不暗暗佩服,从这桩小事也可看出苏嫔妃工于心计城府之深。
面对后宫第二号人物张昌宗有些紧张,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太多,有褒有贬,说法不一,传来传去竟把她说成女魔头一般,让人心生畏惧。大岛川倒显得坦然,他向苏嫔妃深深鞠躬后说道:“大岛给娘娘请安了!”张昌宗慌忙也鞠躬问候。“二位画师不必拘礼,请坐!”苏嫔妃微微抬起玉指指着木椅说道,竟然是一口标准的中土东北口音。两人后退几步坐到檀木椅上,等待问话。
“今日召二位来,不为作画,陪本宫聊聊家常。”苏嫔妃轻启朱唇,声音如嘤嘤鸟语煞是动听。大岛川与张昌宗对视一眼,都没有接话,心里想法截然不同:大岛川作为苏嫔妃心腹其实早知道用意,她想通过拉拢张昌宗来笼络尹大人,进而控制整个承政院乃至一大批追随者,达到彻底打败王后引领的东人党及西人党之老论派目的。而张昌宗却懵懂不知蒙在鼓里,尽管对朝鲜国内党派纷争有所耳闻,但哪里会想到苏嫔妃利用他行卑劣之事。
“张画师来自大明吧?可曾做过官?”苏嫔妃两眼直视张昌宗问道。直觉告诉张昌宗,应该警醒一些,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于是摇头回答:“从未有过,小生生性懒散,不是做官的材料。”苏嫔妃莞尔一笑说道:“谁说懒散就不能做官了?本朝懒散的官员多了去啦,还不是当得好好的?如果张画师有意走上仕途,本宫倒愿意助一臂之力。”大岛川用手肘轻轻碰了张昌宗一下,小声说道:“这是好事啊,昌宗君,还不快答应下来,请娘娘帮忙谋个一官半职!”张昌宗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只好拱手作揖道:“先谢过娘娘美意了!”苏嫔妃抿嘴一笑,继续问道:“谢啥,依张画师容貌和才华走上仕途是早晚的事,本宫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请画师赐教:你可曾拜承政院都承旨尹大人为师?”张昌宗浑身一震,陡然明白了,苏嫔妃召见他并许诺封官均是冲着尹大人而来,真乃“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好在张昌宗事先有思想准备,脑子一转弯很快有了主意,他不慌不忙答道:“是的,小生确实在跟着尹大人学习贵国文化语言,不过根本谈不上师徒关系,尹大人哪会瞧得上我这等穷书生?小生作画也只图挣些小钱满足温饱而已,仕途对我而言只是奢望。”说完眼角的余光瞟见苏嫔妃一双玉指,话锋一转,说道:“娘娘的玉指长得真美妙,请恕小生冒昧,这是小生见过最完美的一双手啦!”苏嫔妃本来还想追问,听张昌宗此言不禁又惊又喜,女人都喜欢得到男人的阿谀奉承,无论真假,本性使然。长这么大头一回听到有人赞美她的手指长得好看,怎能不惊喜交加?
就在苏嫔妃伸出手指端详时,张昌宗又说道:“小生四岁开始学画,曾拜师无数,如今画技虽说一般,但认清一个道理:中国画重意境,西洋画则重写实,所以中国画飘逸豪放而西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