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糊、出千、受伤,同一时间内出现三种状况,赌场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到这张赌桌前想看个究竟,也惊动了总兵庄园庄主卞员外,他快步从里屋走出,边走边问手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卞员外走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少年倒在另一个少年怀里,脸色煞白,嘴边流着血渍,明显受了重伤。他忙对随从吩咐:“快拿我的帖子去镇上请潘神医,快去!来人,把二位公子送到客房休养!”几个随从赶紧扶起青水仙,带她们往客栈而去。这时坐在赌桌上的三人异口同声喊道:“请老员外为我们做主,有人出千!”殷盈盈正欲开口申辩,肩上挎着的褡裢忽然敞开口子,里面隐藏的替牌窸窸窣窣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掉了下来,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这两个狗男女忒可恶了,原以为遇到顶尖高手,没料到是老千!”又有许多人起哄道:“把两个老千手臂斩了!手指剁了!”霎时间“斩手!剁指!”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卞员外伸出右臂用力挥了两下,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大伙儿的眼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毕竟总兵庄园姓“卞”,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卞员外一直沉吟不语,这件事让他很为难,他早清楚郝、殷二人来历,只不过碍于对方势力强大不好拆穿身份,故而放出风想引来民间高人制服他们。现在事已至此,不处罚难以服众,处罚又怕惹来是非,真是左右为难。
“出千咋哪?就算爷爷俺出千又能把俺咋样?!”郝水生仰首大笑,殷盈盈亦搔首弄姿笑个不停,卞员外畏惧“金石帮”不愿招惹他们,这不明摆着吗?——突然一道白光在他俩面前晃过,郝水生和殷盈盈脸颊同时被重重扇了一下,犹如挨了一记耳光!郝水生粗皮糙肉倒不算什么,殷盈盈细皮嫩肉就惨了,左脸颊像飞来一朵彩云红彤彤连成一片。殷盈盈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委屈,鼻子一酸嘴一咧“哎呦哎呦”大哭起来。郝水生怒从心起刚要发作,只见一把白鹅扇直指着他,执扇人喝问道:“你这厮敢不敢和本少爷赌一把?若你赢了既往不咎,若你输了把这几日赢得钱全部掏出来,另外再拿纹银一千两作为那位公子的医药费!”
卞员外这一惊非同小可:竟是他的独子卞兰亭在向郝水生挑战!依他对儿子的了解,卞兰亭除了诗词书画其他一无所长,性格平和单纯淡泊名利,至今还只是一介书生,连秀才都不愿去应考。一个对赌术一窍不通的人胆敢挑战赌场高手,岂非痴人说梦?!
卞兰亭似乎明白老父心思,扭头对他微微一笑道:“爹爹不必担心,孩儿自有分寸!”郝水生半响才回过神来,摸摸脸颊有些发痛,勃然大怒道:“哪儿来得混账少爷?!你是何人,敢打俺郝爷爷!”“抱歉,小爷我下手重了些!本少爷姓卞名兰亭,这家庄园是咱家开得!”卞兰亭拱手作揖答道。“好吧,既然你是卞家少爷,爷爷俺便不与你计较这一巴掌了!适才你说要和俺赌,好啊,那就赌吧!俺丑话说在前头,愿赌服输,你开的价码俺接受,可不对等呀,照俺说,应该是:你若输了亦拿纹银千两给俺另送赌场一半股份,咋样,敢不敢赌?”卞兰亭脸一沉,忍着一腔怒火缓缓说道:“赌场是爹爹的家产我不能做主,纹银千两我也拿不出来,既然你说不对等,好吧,那咱们公平交易,若我输了甘愿自断右手五指作为赌资!”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骇然:自古赌场如战场,因赌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但为赌丢掉手指未免太过冒险!卞员外更意想不到卞兰亭居然说出这种狠话,情急之下一口痰涌上喉咙卡住气管,竟昏厥过去!
卞兰亭见老父昏厥亦很着急,可眼前情势容不得他有半点软弱,当即吩咐庄园仆人把卞员外也送回卧房休息。目送老父走后卞兰亭在赌桌旁坐下,对郝水生高声说道:“咱俩一对一双扣一局,如何?”众人又是一阵喧嚣。对“马吊”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完整的一副牌有136张,加上各种花牌共计144张,但通常都不用花牌。这136张牌四个人打,每个人摸到的牌比较有限,如果三个人打摸牌的几率就大些,假如是两个人打,摸牌的利率更大,同时糊牌难度亦更大。因为底牌很多,打牌的人多打出的牌也多,但凡头脑聪慧记忆力强的熟手一圈牌打完其余三家要哪些牌不要哪些牌基本上已经了然于胸。假如只有两个人对赌便难以猜测了,剩余底牌太多,对家要留哪些牌不留哪些牌,算起来颇费脑筋。在这种情形下,一凭技术,二靠手气,其中手气要占绝对因素。一般来说玩“马吊”很少出现两人对赌的场面,除非两个人都技艺过人且必须分出高低,好比打擂场上最后两个人争夺首名,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
卞兰亭与郝水生双双对坐台前,彼此不再斗气,开始全神贯注打牌。为避免洗牌时郝水生出千,卞兰亭有意让围观的人来洗牌,一副牌被翻来覆去洗了几遍赌局才正式进行。偌大的赌场此时寂静无声,静得甚至听得到屋外的鸟鸣。
郝水生表面上仍然桀骜不驯内心还是有一丝惧怕,他走南闯北多年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尽管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弱不禁风不像什么世外高人,但世事难料,说不定真有高招呢?输钱事小丢“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