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毛文龙要给万冠才算卦,适才散开的人群又“轰”地围拢过来,把他俩圈得严严实实。算卦不是稀奇事,但花十两银子算卦却闻所未闻!
毛文龙不慌不忙坐下来,拿起卦盘朗声问道:“请客官报上生辰八字!”万冠才唯恐别人听到,把身子趋上前凑近毛文龙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毛文龙点点头,开始转动卦盘。众人的目光随着卦盘也转个不停,直到毛文龙大喝一声:“停!妥了!”大伙儿的眼神才定下来。
万冠才忙问道:“卦象上咋说?”毛文龙微微掠了掠胡须,一字一句答道:“你是愿意当众说还是私下说?”“当然愿意私下说!”万冠才忙不迭说道。“那好,你随我来!”毛文龙随即收拾好随身物品,带着万冠才离开龙王庙直奔千户所而去。
毛文龙已达到此番乔装目的不必再走后门,径直走进大门。门口守卫士卒见他进来均行礼致意,万冠才不知就里还以为他是千户所长官贵客,亦随之跟着大摇大摆走进去。进了官衙后庭毛文龙脱去麻衣换上便服正欲对万冠才告知详情,一个军士大步走来禀报道:“报告千户大人,都司府又在催要本月军情奏表了,问您何时上交?”——千户大人?!万冠才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半晌对毛文龙吞吞吐吐问道:“你不是算命先生吗?怎么他称你千户大人?”毛文龙轻笑一声答道:“是啊,本官正是莱州千户,占卜问卦以前也干过,混口饭吃罢了!”“那千户大人把小人召来有何意?”万冠才战战兢兢问道。“不必惊慌,本官找你来有事相求。”毛文龙和颜悦色地拍拍万冠才肩膀安抚道。
待万冠才坐下后毛文龙唤来宁彩莲为他俩端上一壶热茶、两盘凉果,这是山东人款待贵客才有的礼仪,毛文龙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一来毛文龙需要一个当地人做眼线,而且这个人最好有武功,万冠才正好符合条件;二来万冠才仪表不俗穿着考究,一眼便知出身大户人家,让妻子亲自端茶送水以示尊重,万冠才才会以礼相待。万冠才受宠若惊,尽管他是乡绅,但受到千户长如此礼遇还是无尚荣耀之事,连忙起身致谢,同时问道:“莫非千户大人算卦是假,遇到难事是真?”“然也!本官算卦乃幌子,不过兄台的卦象已显露无疑,想听否?”毛文龙脸上露出笑意,故意问道。“既然卦象显露,大人不妨一解?”万冠才来了兴趣,急忙答道。“兄台骑马自东南方而来,卦象显示,东南方乃兄台福地,若兄台宅居此方向则尽得先祖福荫,家境必优渥无忧。卦象还显示兄台生辰八字吻合天意,日后必大富大贵传承子孙万代,只是姻缘尚未圆满,恐年少时无妻无子。”毛文龙沉吟着缓缓说道。听到此言万冠才又喜又忧:喜得是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忧得是姻缘难以圆满,他焦急地问道:“能否请大人明示,如何才能达到富贵长久?又如何才能觅得佳人为妻?”毛文龙哈哈一笑答道:“兄台莫急,喝口茶,咱们慢慢聊。”
其实卦象是一回事,解卦又是一回事,根据卦象如何说全凭相士一张嘴,说东亦可说西亦可。毛文龙此番解卦自有深意,他看万冠才体格魁梧相貌堂堂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虽然武艺不精但人品端正,故有意雕琢此人,把他塑造成为戍卫海防的一名将士,因此才言前途无量。婚姻不顺却是真话,因为万冠才眉眼间透漏出一丝阴湮之气,从道家的阴阳学说来论,此乃情感坎坷之征兆,事实上以后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一推理是准确地。不管毛文龙是何用意,总之真真假假一番畅谈后万冠才佩服得五投六地,当即决定弃武从军,到毛文龙麾下当一名小旗长。他还推荐了自己的好友也一并从军,此人名叫耿仲明,登州人氏,自幼习武,武功远在万冠才之上,毛文龙把他举荐到登州卫,成为孔有德手下。这两人日后均卓有建树,时值孔有德以大清国平南大将军之职充当清军前驱,横扫大江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受封定南王,为清初著名的“四王”之一,耿仲明也一路追随其左右,屡立战功,成就一世英名。而万冠才在毛文龙麾下得到重用并拜师学艺,武功大有长进,作为毛文龙得力干将忠心赤胆直至功成身退,印证了当初的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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