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再努力也成不了别人。

日光冷寒，透射过窗纸洒在地上，令人生出一种困乏到不想迈出半步的踌躇，慕容燕吃了玲珑给的药，一日比一日犯懒，这一睁眼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着映入房中的光仔细梳洗，换衣，铜镜里映出慕容燕不着妆彩的素颜，红唇皓齿，墨黛色的烟柳眉，也许正是玲珑药效的作用，这几日将她的气色调养得极好。

回首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慕容燕又犯了困倦，索Xing也不去刻意打扮，起身又多披了一件纯白的无袖小裘袄，打算出去寻点吃的。

推开门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意，好在慕容燕穿的多，倒是没觉得受不住，然而目光甫一落在外面，最先看到的却是宫苑东南角，一颗光秃秃大树下孤自站着的沈云理。

墨发高束，湛蓝色的锦袍，腰间配着一方剔透的古玉，在明耀的光下闪着微光。沈云理左手自然地负在背后，威武挺直的身姿即使站在一棵百年老树之下，也不显得压制了他的气势，右手中擎着一本书，听闻门声亦向着房门口转头，看了过来。

他在啊——心里有些小小的诧异，通常不到午膳时分他都不会回来，慕容燕觉得这样的对望有些尴尬，先是勾起娇柔的笑容，心下却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很漂亮的银狐皮，极为纯净的白，正是慕容燕在山上猎到的那只，太后令一等一的能工巧匠赶制了这件小皮袄，又赏给了她。沈云理静静远望着，看得出慕容燕是极为喜欢它的，也确实，这件秀气雍容的小袄穿在她身上似乎特别的好看。

好看，但是沈云理笑不出来，站在这他的心底里有说不出的荒凉，看到慕容燕倒像是遇到了救星，向着卡在门口进退为难的丫头招了招手，想着找个人过来陪陪自己或许会好。

慕容燕一时犯懒没有上妆，如果这样贸贸然过去恐怕表现的不敬，可是现在想要无视他的存在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耽搁太久，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踱步过去。

“给。”淡淡的一句话，沈云理的目光游离在碧青的天空上，待慕容燕走近便将手中的书册递了过去，以便于两人的交流。

婉笑嫣然，慕容燕福身作礼素手接下书册，尽量地低垂着头，不想沈云理看见自己此时素面朝天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叫自己来问什么。

两只手都负在身后，沈云理心中小小地郁闷了一下，想要等这个丫头先提出话头似乎是不可能的，悻悻地垂眸瞥向她。

“你，没有傅妆？”言语中透露出微微的诧异，这近距离的一瞥间沈云理倒是发现了一个新鲜的问题，抬手端起慕容燕的小脸更加仔细地看了起来，要知道通常对这宫里的女人来说，一张脸比命还来的重要。

然而慕容燕本来就不是属于这宫中的金丝雀，而是从小就为柴米油盐Cao劳的巧燕，其实在慕容府的时候她想打扮也没有那份条件，只不过如今嫁了人，而且是嫁给威名赫赫的武王爷，她不能够粗糙了自己，给整个王府丢人。

更何况，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个理由，沈云理很快就察觉了出来——

“你，与他并不像，至少没有那么相像。”眯着狭长的俊眸，忽然吐出一句评论，沈云理今天的心情很重，嗓音虽然不同之前沙哑着，却还是很沉闷，给人一种沧桑无力的感觉。

羞愧地垂下眼眸，长长翘起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黯淡，对，他的说法没错，龙凤胎怎么会一模一样，顶多是多了几分相似，诸多的努力其实不过是为了骗过他的眼，让沈云理在匆忙中确认下新娘的容貌，才好完成这一整套偷天换日的伎俩罢了。

而这一次荒唐的替嫁却要迫使慕容燕每天都要不断重复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弟弟更加相像，才不至于惹得沈云理更多的厌烦。谁能体会，她每日将自己描画的更像另外一个人，然后去面对自己的夫君，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拇指摩挲着她光洁的下颌，傅粉过的脸色虽白，却跟本抵不上她原本肤色的通透净柔，而软嫩清粉的唇色也远比骄人的艳红更加适合她，如此清清简简钟灵毓秀的容貌倒是更让人看起来舒服。

“其实，你不必刻意学他，再努力，你也不是他。”敏锐地捕捉到慕容燕心里的想法，沈云理放下手转身抬首看向头顶空荡荡的树冠，诸多感慨于心，平静地宽慰出这样的一句。

本来就是如此，再多的付出也不可能达成一样的轨迹，很多人都有自己向往的目标，连沈云理自己都不意外。

不再看慕容燕是因为沈云理自己心底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任Xing，偏执，可是他停不下来，因为他觉得，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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