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妇人怀中抱着孩子冲上了街道,她似乎在那个小巷子里等了很久,涕泪满面的落魄模样,看到沈云理和慕容燕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跄踉着奔过去。
街道上都是积水,妇人的脚步踩在上面,噼噼啪啪得,溅得到处都是,整个身形都不稳地摇晃着,却还拼了命地紧紧搂住自己怀中的小孩。
慕容燕是害怕见到这一幕的,她知道这个城中还有多少像这样无助的人,但是她没办法,她是那样的无能,亦是无能为力。
面对冲过来的人,本能地将沈云理掩在身后,慕容燕来的太晚,城中早已病患无数,这种情况之下她根本都弄不清此种疫症的传播方式,所以她必须提防着,尽量让沈云理远离这种危险。
而沈云理也并没有逞强,他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若要倒下他也必须是最后一个,所以他就任由着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保护,目光则是瞟向了那个忽然出现的妇人。
凌乱而干枯的长发松散地打了个结,早已经被挤蹭得歪斜,身上的衣服湿一块干一块的,就像是乞丐般地褴褛,还有那双枯槁的眼睛无神地凹陷着,此时跪在地上的妇人就仰着头看向她们,无法形容的凄苦。
“救救,救救孩子。”与方才冲出来的那股气势完全不同,妇人其实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甚至都没有什么白发,她颤抖的手中所抱的孩子死死闭合着眼眸,根本看不出是生还是死。
嗓子眼里发紧,慕容燕木讷地看着这一切,银质的面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样的高冷,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妇人眯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但是她的泪水几近干涸,干涩的嘴唇无法自抑地颤动着,哀求着,却等不到一声迎合。
似是极度的害怕,害怕他们会不救自己的孩子,那妇人突然就像是发了疯,把昏迷中的孩子直接丢到了面前的地上,将慕容燕和沈云理都惊了一跳,那个孩子脸色极端苍白,又被母亲丢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更显得凄惨。
还未两人从她的惊人举动中清醒过来,突然听到“哗啦”的一声,名贵的玉碎镯子,成色上佳的珠宝,还有一些个金银首饰全部从一个黑袋子里面抖落了出来,胡乱地铺在地上。
女人的脸极度诡异地扭曲着,脸上看不出是雨水还是汗水,似乎越发地痛苦着,细弱地哀求起来:“这些东西都给你们,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根本看不出来这妇人还有着这样优渥的条件,想必因为孩子染病,家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带着他们一起逃离,慕容燕不是想要什么金银,她只是没办法开口应下,因为她真的做不到,只能看着这个女人坚守着最后的绝望,不断地对着两人磕头。
越是如此慕容燕就越发说不出话,她畏缩地往后退了半步,却撞在了沈云理的身上,不由得皱起眉忧悒地向后仰望向他,仿佛也在祈求一个答案。
同样看到这一幕,在内心的深处受着煎熬,然而这决定沈云理帮不了她,虽然他也想要救下这个小小的生命,但是他不能擅作主张,这对已经压力如山的焰来说,说不定会是致命的。
踌躇着实在无法答应,却也没办法开口拒绝,慕容燕的心头痛得简直要死掉了,看着那个妇人不断的起身磕头,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地似乎跟不上了喘息,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见到这场面再不言语似乎也是不行了,慕容燕尝试着上前给她安稳,然而就在此时,那个妇人猛然抽搐了一下,爬跪在地上的身体随即向着一侧倒去,那妇人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正是疫症最后病发的样子,随后僵死在那里。
身体僵在那里,就像是自己又杀了一个人似的,慕容燕的心冰冷冰冷的,整个人麻木得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来人,处理一下。”高声喝道,沈云理指着地上的妇人尸体说道,同时也是为了给焰一些安慰,抬手拉上她没有温度的手,想用掌心的温度告诉她,还有活着的人。
随即便有士卒走过来,看得出人也消极着没有什么力气,先是一个人托起了那个女人,就那么拖着,脸扑在地上便生硬地望远处走去。
那已经不是人,连一具尸体的尊严也不剩下,没有人能给她尊严,因为连活着的人都没有……
“等一下!”就在第二个士卒企图拉起那孩子的时候,慕容燕猛地嚷了一声,而后走过去弯下身瑟瑟地探上他的鼻息,还有的,微弱的气息,微弱得不足以支撑下去,但是至少现在,他还是活着的。
弯下身子将那个孩子抱起来,滴答滴答得还拖着水,这孩子早已经瘦得没有了什么重莲,慕容燕甚至感受不到他还是个生命。
“还活着,我得救他。”扭回身,虽然很是心虚的,但是慕容燕必须做出选择,她方才没说出承诺,现在她得给自己的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