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并不知道慕容燕的真实身份,所以身为公主的沈云姝开口未免多了些命令的语气,慕容燕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将石桌上的卷宗又堆在一起,抱进怀中,而后转身向着墨染暂住的屋子走去,沈云姝紧忙跟在后面。
走到门前慕容燕却忽然顿下了脚步,眉首皱了皱但没有回头看向身后的沈云姝,而是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有些难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言罢也不用等她的回答,上前径直推开了门。
沈云理负手而立在屋里,墨染和那个孩子都静静躺着,屋内在慕容燕推开房门之后仍旧保持着沉静,甚至因为窗户都关着,所以显得很是昏暗。
“在里面?”站在门外的沈云姝心急万分,可是她看着陌生的房门又有些犹豫,忍住想要冲进去一看究竟的想法,警觉的问道,毕竟她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头,防人之心不可没有。
“嗯。”点头应声,但是慕容燕心里有着迟疑甚至愧疚,就在沈云姝仗着胆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忽然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没有敢这么近的距离地去对上她的眼睛,而是向屋子里撇着头嘱咐了一句:“他面容俱损,做好心理准备。”
初嫁武王府的时候与沈云姝有几次交集,慕容燕看得出她对墨染心有情谊,只是这样的悬殊的地位,这情谊有多深她没有注意过,但是此时墨染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几乎溃烂得找不到完好的皮肤,因为天热又怕脓化,所以此时只敷着药,并未包扎。
她听说了,什么都听说了,沈云姝买通了沈云理身边的副将,她一直都默默地关心着自己的三哥和墨染,如果不是收到这样的消息,或许她可能真的就那样随着远嫁的队伍走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度过余生。
可是墨染要死了,连三哥都深陷于绝境,自己收到的秘密书信这就可能是最后一封了!
心痛的紧,抗婚是死罪,因为墨染抗婚,那么墨染也会是死罪,而沈云姝知道,三哥是会护着他们的,所以难免会受牵连,就是因为种种顾忌,她才选择最委屈的低头,可是如今,他们本就站在了死亡的边缘上。
左右都是死,就说不上谁拖累谁,沈云姝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她要来找墨染,找三哥,哪怕最后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所以她不怕,就算他已经面目全非,她也要记得他此时的面目,不然双双跌落黄泉,他不来找自己,自己该怎么找到他?
“嗯。”还没有进门声音就有了些哽咽,沈云姝点头哼应了一声,随即推开了慕容燕挡在自己的面前的手臂,有些发颤地迈开脚步进门。
空荡荡的屋子里还站着沈云理,他负手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的模样更像是一尊雕塑,忧虑的目光盯在沈云姝的身上,开口劝阻也不是,可是也不情愿她执迷下去,终究会害了她自己的Xing命。
这一切到头来还是要怪自己,他明明是知道沈云姝在自己身边安插有眼线,也知道那只是出于关心并无恶意,所以长期以来他都选择了无视与纵容。
可是战况吃紧,事情一件件此起彼伏地逼迫到眼前,也是把他捏得太紧,才一时忽略了这个问题,其实在墨染重病之初,他就该封锁了消息才对,若是自己想起来妥善处理,云姝也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追到这里,显然吃吃尽了苦头。
“墨染……”涌着泪意走向床榻旁,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沈云姝的脚步就越慢,她不是害怕这张脸,也并非厌弃,她只是心疼,心疼他所承受的痛苦,唯有呢喃着他的名字。
每一声都像是利刃一般插在自己的心里,疼痛难忍,沈云理觉得自己很无能,牺牲了墨染,保护不住云姝,是,他从来都保护不了任何人,他的手就只有杀戮。
心碎得仿佛再也难以拼凑起来,云姝到了这里,他也不可能再挽回什么,沈云理不想看到七妹痛哭的模样,狠狠捏着拳自顾自走出了屋子。
他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因为连慕容燕自己都觉得不是滋味,怀中还抱着那一摞卷宗,追上了他的身后,颇显克制冷静地开口道:“审问出结果了吗?”
“没有。”摇着头,沈云理试图分散开自己的注意力,但是一想起这件事,心里面也还是抑郁:“从被抓进来开始就不吃不喝,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一点可疑。”
“绝食?”严加看管之下绝食**也是有可能的,慕容燕没有深想,便随口追问。
“他不吃不喝,不也是变相证明了城里的水真的有问题么?”平淡地反问了一句,沈云理显然更有经验,但是得到证明之后他并未觉得惊喜,因为就算知道了是中毒所致,他还是无法从那个人口中得知解法。
人如何能不吃不喝?现在城中士卒和百姓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大举迁移,而且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