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赶回帝都,沈云理只当自己忘记了这世间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表面上看风平浪静的朝野之上,背地里确实暗流汹涌,一场分割对立之争,已经进入剑拔弩张之地。
“皇上。”收到皇帝的密信召见,沈云理没有丝毫耽搁,连夜入宫,相见于琅嬛阁,穿过满目的藏书之后,沈云理方才看见那个熟悉的明黄身影,沈云理停顿了一步,方才上前低头道了一句。
硕大的琅嬛阁,藏书数以万计,就算是穷其一生,恐怕也没有人能阅尽其中的内容,此时沈云旗的手中就攥着很普通的一本,听到这声称唤方才慢悠悠地转回身,微微笑了一下,回念道:“云理。”
并没有为这一句而有所动容,沈云理冷漠地站在灯影外的暗处,他皱起眉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个大哥,此时朝廷中叫嚣的背地之音,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吗?
“皇上密诏陈弟深夜而来,又和旨意?”不可能,他的大哥就像是一只狐狸,狡猾的程度连他也自愧不如,心细如尘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意识不懂此时所处的最大危机,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才找他来,必定大事共议。
沈云理此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对于大哥和母后的压迫他不甘心,但是这个仇他自己会报,这个天下他却不允许任何人撼动,所以才一开口他便表明了自己的坚决。
然而皇帝沈云旗仍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将要发生的一切风浪都与他无光,而那个将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也不是他似的。
“并没什么旨意,只是睡不着,便唤你来。”说的像是无心一般,沈云端端正正的王者帝气,与沈云理有着明显的不同,他转头望向窗外,擎着书的手就奔着窗外将圆的月亮继续道:“你我兄弟二人有多久不曾这样共同赏月了?我竟然记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有笑意,也有些苦涩的无奈,沈云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中写着幽怨,时光荏苒,一晃之间,两个人都脱离少年的模样,而现在除了眉宇间的相似,和体内不可能割舍掉的血缘,他们真的再没有什么相似的之处了。
“皇上说笑了,去年仲景佳节不是开席宴请百官,臣弟自然在场,往年凡臣弟在都,都少不了出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大哥就是对月亮感兴趣,沈云理抬头望了望,距离满月还是相差了一块,看起来似缺未圆,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憋得人压抑。
随口地应上了那么一句,这种条条框框又不得不去的宫廷宴席,是沈云理最为反感的事情,他无暇去回忆,只是被问及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只期望自己这个狐狸大哥不要绕那么大的圈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沈云理将目光瞄在沈云旗沐浴着月光的脸上,如果他能一脸的沉重之色,或许沈云理还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调笑他一番,但是偏偏,他淡然得令人心烦。
如此轻松的神色,似乎并不把将来的危险放在心里,可是沈云旗这份轻松却将沈云理逼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更相信表面上看起来越是平静,暗地里的危机就会越严重。
“我是说只有我们兄弟二人的时候,而且你当我不知道吗?每年仲景宫宴的时候,你都是逃得最快的,每次出席一下,只是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呵呵。”低低地笑着,沈云旗的相貌也是十分的英俊,温文尔雅的皇者气息甚至更胜沈云理一筹,唇角弯起的模样,说不出的俊美。
大概就是这样吧,只要一入席沈云理就会找借口遁逃,或者有的时候连借口也省了,趁着没人看见,便溜之大吉,说起来也有些不够体面,但是他还是不知道今天沈云旗找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咳。”自顾自的煽情似乎完全没有作用,兄弟两的疏远如果只是凭借这么几句话就能挽回,岂不就是儿戏?沈云旗不禁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重新肃清场面。
“皇上究竟有何事召臣弟来?”依旧开口直接,沈云理不觉得他还有时间浪费,自己面前的皇帝大哥竟然在这个时候婆婆妈妈起来,真也是急死个人。
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云理,穿着齐整,并不像是仓促而来,沈云旗心中有数,他这个三弟所知道绝对不少,他宛然笑了一下,随即又道了一句不着边的话:“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啊。”
这话说的又是哪里对哪里?沈云理甚至开始怀疑,今天皇上叫他来就是单纯地为了戏弄他,心里渐渐按耐不住,若说孤枕难眠也得说自己的大哥是个痴情种,空留后宫,唯宠皇后一人。
抬头看看窗外,那难堪的残缺玉盘近乎悬挂在了最高处,沈云理没有耐心在虚耗下去,他时刻聆等诏令,等的不是这种无用的废话。
然而就在他想要主动开口的时候,沈云旗的面色陡然转了,赶在他之前,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因为我把昭然送去了灵犀寺礼佛了。”
微微一怔,终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