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醉生梦死楼里的生意清淡极了。洛雪儿的身体却日益安好起来,如今下床活动也比较自如了。
此时午后的冬日暖暖的笼在空中,却因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而倍觉寒冷。洛雪儿穿着从王府里带出来的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披着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在雪地里缓缓行进着。
只需要再穿过一个抄手走廊,便是醉生梦死楼的前院了。白日里不做生意,洛雪儿便想着去看一看也好。毕竟,身子渐渐好转了,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的。若要做好账房的事情,她必定得先从了解醉生梦死楼的运营开始。
洛雪儿前脚刚刚跨进前院,耳边就传来了公孙柔柔的咆哮声:“艳雨坊居然又玩出了压价?这种缺德的事情,她赵丽娘也干得出来!有本事,和老娘我公平的竞争啊!就知道在背后出阴招,损人又不利己!”
“老板,陛下还在屋里睡觉呢……”一旁一个中年瘦削的男子拽着公孙柔柔的衣角提醒道。
公孙柔柔立马用肥胖的小手遮住了红唇,偷偷看了一眼二楼上由便衣侍卫守护的那扇房间。
“大娘,出什么事了?”洛雪儿摘下了斗篷,歪歪倒倒地走了进来。
公孙柔柔瞧着洛雪儿弱不禁风的模样,立马上前扶住了她,道:“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伺候你的丫鬟呢?”
洛雪儿不打紧地一笑,道:“是不是艳雨坊的老板赵丽娘,又做了什么,欺负你了?”
“还不就是老伎俩!又是压价,今年都压了两三次了!客人看着那边便宜,不都一窝蜂的过去了,还会有谁来我们醉生梦死楼!”公孙柔柔说着,不满地扫视了一眼周边颔首而立的各色女子。
洛雪儿心里明白过来,浅笑道:“这个也不难。”
“是不难。我压得比她更低了就是了……可是,可是我们生意一直就比不过艳雨坊,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储备去压价拼命啊!”公孙柔柔叹着气,屁股上的一滩肉就重重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洛雪儿也挨着她坐了下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方法。互相压价,最终也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公孙柔柔忽然眼眸一闪,她怎么就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聪明伶俐的洛雪儿来着,便着急地问道:“那,顾瑶,你说的方法是什么?”
“抬价。”
“抬价?”公孙柔柔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眸子瞪得比车轮还要圆。
刚才拽着公孙柔柔的那个中年男人,猛地摇手,鄙夷着否定道:“别人都是比谁的便宜去谁家,还有比谁贵的去哪家吗?”
“李四,闭嘴!”公孙柔柔低吼道,“先听顾瑶怎么说!”
洛雪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老家当地人,都喜欢喝茶。有人喝茶的时候,喜欢赤裸着上身,酣畅淋漓地大声聊天。而有的人喝茶,却是讲究茶的韵味,喜欢清静高雅,评茶论诗,陶冶性情。倘或让这两种人在同一个茶馆里喝茶,那必定是前者笑话后者过于沉闷迂腐,而后者鄙视前者糟蹋了茶道的艺术。”
“这,和我们醉生梦死楼,有什么关系吗?”公孙柔柔不禁问道。
“而现在,艳雨坊和我们醉生梦死楼的处境,恰若这样。”洛雪儿娓娓解释道,“艳雨坊三番两次的压价,吸引去的人,自然是一些手头拮据却又爱花天酒地的清贫公子,他们既然清贫即便去消费,也消耗不了多少,也无法频繁的去消费。
“反而,还会引起原本喜欢艳雨坊的那些手头宽裕的王公贵族的不满意。在那些王公贵族的心里,便肯定会鄙视那些清贫公子,进而觉得自己若是再来艳雨坊,只怕说给别人听去,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也落寞清贫了,损了自己的身份。”
公孙柔柔忽然恍然大悟,道:“所以,艳雨坊这一招表面上看客人量是增加了,其实实际上以长远的目光来看,反而是流失了最有能力的那一波顾客?”
洛雪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适时抬价,抬高了客人的门槛,那么只要能来的人,那必定是腰缠万贯的。那些急于想证明自己高人一等的人,势必会络绎不绝的来。我们不重数量,只重质量。这种人哪怕是只有一人,他的消费能力也能抵过几十个清贫的公子。而且,我更看重的,便是这种客人持久消费的能力!”
“太好了!顾瑶,你简直就是我们醉生梦死楼的救星啊!”公孙柔柔激动地欢呼着。
一旁的各色女子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们连着过了一段拮据的日子。没有新首饰,没有新衣裳,没有新的胭脂,眼下这种日子终于快要过去了!
洛雪儿的脸上也是淡淡的笑容,但是心里却是酸涩的一片。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兴奋地抱着自己,说自己是他这一生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