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这里配药是最危险的,把种种配料混合在一处时,连铁器都不能在左近。稍不小心火药就可能燃烧起来,甚至会生大爆炸,不小心一点是不行的。”
“那配药岂不是很容易死人?”
“是啊,所以这里配药之人都是用各地送来的死囚,他们如果在这里配药三年不死,就可以免罪。以后,他们就留在这里做工,拿工钱,家里也可以得到官府的照顾,比被处决的好。”
“天啦,能在这里坚持三年不死,大概想死都不容易了。”听到这样的介绍,吕正义小心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样儿,逗笑了帝后。
两位学正把皇帝和皇后让到了工场最里侧的一个小山洞里,进门的时候,王守成不好意思的笑笑:“这里实在是不成个样子,还请两位陛下见谅。”
洞里面靠门口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放了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旁边就是笔墨纸砚。靠着洞壁内侧摆了一张矮榻,上面胡乱堆着一床棉被。由于山洞中空气潮湿,棉被上尽是水渍。
“大姐夫,这不会是你住的地方吧?”周复走到床边,却在床头上看到了一件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夹棉锦袍,便顺手拎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袍子还是自己大姐两年前亲手做的,皇家的男人们一人一件,这之中只有王守成的领子加了一块锦,说是容易磨破。周复确认之后,震惊之下脱口问了出来,连官衔都忘了称呼。
“这也是没办法,这里地方太窄,挤挤没关系的。”王守成还是那样不好意思的笑笑。
但这笑容,却差点儿把周复的眼泪给笑了出来,一时间只觉得喉头哽咽:“大姐夫,这也太……”
“没办法,地方太小,我来的不算多,将就一下就好。平时,这里是大家办公的地方。”王守成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是那句“没办法”的口头禅:“只是,朝廷对火器这一块拨的银子要再多一些,有很多好想法,可需要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不敢试……”
“陛下,朝廷给临安公学院的拨银历来不算很少,但王学正总觉得那些被派来配药的死囚可怜,万一没能熬到三年,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每一个死去的只要有家人,他都要按朝廷给工场匠人一样的抚恤。”
旁边被叫过来的一名工场主管官员看周复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表情,便**来解释,然后摇摇头:“问题是,我们再小心也没用,每个月这里总得死上十几名死囚,这笔支出就少数。保证火器的研制,生活上也就只好从简。”
很快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周复并没表什么意见,只是平静的追问王守成:“理由?我相信爱卿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我……我没什么想法,只是不忍心。”王守成知道如此使用死囚在朝中早有定规,自己的做法在这之前也有不少人反对,半天才小声的回答:“配药朝不保夕,已经是最严酷的惩罚。都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人死了,总该有个说法。”
周复并没有评价王守成的想法是对、还是不对,反而提起了当年守义公主选驸马的往事:“父皇曾经说过,当初大姐选婿的时候,合适的候选着有十一、二个,条件比王学正还好的有的是。但母后和大姐的生母太上康靖贵妃商量了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王学正,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止是旁听的人,就连王守成也竖起了耳朵。
守义公主为陛下长女,容貌出众、妇德有行,朝中很是赞誉,也甚得帝后的喜爱。公主成年之后求婚之人甚多,经过一年多的挑选,帝后居然选择了无论是家世、容貌、身份都并不是十分优秀的王守成,实在是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技术官员在大宋被称为“伎官”,不仅是级别低于一般的官员,而且同级官员中也是地位极低,被人看不起,王守成家却世代都是伎官,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地位。
帝后选择王守成的原由,除了皇家的人,此外无人知道。今天,皇帝突然提起往事,自然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母后当年在确认了候选之人后,便派人到各家去了解候选之人的为人、禀性,其中最的一条,就是对待自己的家人和仆人的态度。”周复慢慢的把当初选婿时的一些事情说开,然后淡淡一笑:“结果,只有王学正做到了对家人和仆人一视同仁,从来不以身份傲人、谦和自仰。母后认为,在大宋当驸马不过是名声,是家族利益牺牲了自己。除了给家里平添了不少政治资本外,就算驸马本人再优秀,一娶了公主,就等于是放弃了今后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公主的婚姻总是不幸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里,周复叹了口气,想起大部分皇家公主的凄惶和无助:“大家想想,娶公主的时候,驸马往往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之后的几十年却只能呆在家中,有多少人受的了?不怨怪自己的妻子才怪。公主是娶了,再娶上一大堆小妾,冷落公主就成为必然。多少公主就这样抑郁而终,就以本朝为例,能够婚姻幸福的公主是极少数。母后不想姐姐们痛苦一生,才在选婿时选‘做人’!王学正中选,正是因为他素来宽和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