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醉红楼,雨一直下着,并不大。落在屋檐瓦楞上却铮铮有声。
不知是哪家的茶馆,有人呜呜咽咽地吹奏着玉笛,曲调和着叮咚叮咚的檐头雨声,为这宁静的雨夜添了抹说不出的风韵。
风里,雨里。
她与他同行,这般感觉真的很好。晃动的灯火幽然拂过他妖媚美的眉眼。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邪美的侧颜自身边掠过,缓缓向前,足足有一刻,神情如此专注,似是忘却了一切。
恍惚是过了良久,呼呼的北风吹过,细密的雨落在她脸上,冰凉的感觉,令她瞬间清醒。疾奔几步,跟上他的背影,她低唤着,“少筠,等等我。”
他停住,俊朗的面容上似有淡淡的潮红,许是饮了些酒的缘故。回首,风中,雨中,他突然伸出手来。
她只觉手上一紧,他竟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的手一道往前走。
虽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却觉得很感动。那一刹那,眼中忽然沁出了模糊的泪光,泪眼朦胧中,似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Chun日,那么冷的天,积雪尚未完全融化,他让她学骑术。她骑得并不好,北方的马儿Xing子又烈,有一次她被马狠狠摔下来,撞上一颗大树,身子骨疼得仿佛要碎裂般。
她记得,他就在身旁不远,骑着另一匹马。他一动不动,只高高坐在马上,冷漠地俯视着她。天知道,那时她其实很希望他能伸手将她拉起来。可是,他并没有。此后的许许多多次,他从没有拉过她的手,他从来只是冷冷望着她,远远的,明明近在眼前,却好似蔓生在天际。
直到那日他焦切地在龙脊山贺兰谷的山洞门前寻找着自己……他这样的神情,她已有两年多不见,可是曾经那样熟悉,和自己刻在脑海中的印象并无丝毫分别。
那一刻,从前两年多那些冰冷的记忆,仿佛瞬间都烟消云散。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正透过她的肌肤一点点渗透到她的心里,连着她的心也渐渐温暖起来。她的心酸过往,眼下形势的紧迫,君泽对她的疏离,还有他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今后又该如何,所有的一切,她尽数抛在脑后,只愿这一刻忘却一切,就这样陪着他一路走下去。
早已远离了醉红楼,他们的身后是繁华喧嚣的街市,烂醉的灯火,还有迷茫的雨夜。
行了片刻,终于,他出声,“你不用陪我回去换药了,王府中自有太医,无需你Cao心。”
她愣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说。刚要开口问,他却突然将她拉至一旁的小巷子中。
面前,一名黑衣人自高墙一跃而下,利落跃至他们的面前,来人拱手恭敬道:“王爷,郡主。”
霜兰儿瞧清楚了来人,竟是玄夜。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瞧见过玄夜,只怕是龙腾派他去办什么要事。
龙腾见了玄夜,他黛眉轻轻一簇,使了个眼色。
玄夜会意,立即上前,在他耳侧低语几句。
龙腾听罢,转身望向霜兰儿,他平淡地吩咐道:“秋若伊此刻正在风满楼中等着你,眼下非常时候,你们两个好好商议下如何接近秋端茗,如何扳倒她。快些去罢。”
霜兰儿一臂拉住他,眼神中有几分急切,“那你呢?”
龙腾低首,望着她正紧握住自己手臂的手,他轻轻拂落,“我不便出面,庭澜那边我们另有要事相商,玄夜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和秋若伊商定后,让玄夜知会我一声。”说罢,转身他急欲离去。
她有些急,大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他背着身。风里,雨里,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大事未成,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有什么情况我会让玄夜通知你。”顿一顿,他飞快回眸,不想却望见她眸中深深的失望,心中狠狠一痛,他匆匆回过头去,终是放软了语气,“左右不过这两月的事了。有什么等事成之后再说罢。”
话音落下时,他萧挺卓越的身影已是消失在小巷口,独留风中淡淡的酒香混杂着浓郁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身前,却被风无情地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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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
雨水有渐渐停止的趋向,偶尔有打注的雨水滑落,那是积存在风满楼阔边帆布檐上的残雨,积的多了,会从檐边“哗”一声洒得满地。
踏着雨声,霜兰儿先是作势敲门,旋即只身闪入。
还是从前密会的厢房,秋若伊似等了多时,面上几许不耐烦,见了霜兰儿不免有几分怨气,“纳吉雅郡主,这么要紧的时候,你不在驿馆中守着,上哪儿去了,让我等了这样久。”
其实,她心中的怨气绝大部分是因为纳吉雅郡主还活着,她本以为刻意隐瞒了爷爷要杀纳吉雅一事,她能借爷爷之手除去纳吉雅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