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霜岚抽泣了一下,清晰地说道:“一,不准再吼我。”她瞪着慕容峻,慕容峻微微点头。
“二,配合我给你治疗腿伤。”
慕容峻皱起眉头有些迟疑,最终在苏霜岚的逼视下点了头。
苏霜岚十分满意地吸了吸鼻子,诚恳而又严肃地说道:“三,最最重要的一条,无论何时何地,出了何人何事,都必须无条件地相信我。能做到吗?”
慕容峻抬眼,苏霜岚的眼眸似乎清澈见底,写满了一片赤诚。他几乎立刻就要答应,却终于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本王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苏霜岚撇嘴:“这回答倒是十分诚恳。算啦,信任么,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建立起来的,等我治好你的腿伤,你自然就能做到了。”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睡吧,好困。”说话之间伸手就拔下了慕容峻腿上的金针,然后躺下拉起被子盖好自己,闭上了眼睛。
慕容峻躺在她身边却没有丝毫睡意,对于这个急转直下的情况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何本来是自己赶她出去,却最终反被她要挟了几个条件。他听着她的呼吸渐渐悠长,侧脸去看她——
她睡沉了,没有丝毫防备地睡在他身边,睡颜安宁美好。她所要求的无条件信任,其实她一直在给予他,不是吗?从她一出现,就一直相信他能度过一切危难,扫平一切阻碍,毫不犹豫地相信隆山大败与他无关,相信他根本没有通敌叛国……她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无论在明还是在暗。
她不是苏正通的女儿吗?这身武艺,这医术,都是流落外宅的时候学的吗?跟谁学的?完全看不出属于哪门哪派。而博学多识,镇定机变,甚至爽朗明快,干脆利落——都与普通的大家闺秀大相径庭。凭她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攀附苏府,不需要仰仗他,也能自己生活得很好,为什么心甘情愿回到并不在意她的父亲身边,遵从圣旨进宫备选王妃?就算是心中还顾念骨肉亲情不愿父亲为难,可又为什么对他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夫婿如此尽心尽力?
他想不通。
可她信誓旦旦地要求他相信,无条件相信。
她的谜团太多,他猜不透。可最坏也不过就是他曾有过的想法——她是专门针对他的陷阱,引导他一步步走向再也没有光明的深渊。若是从前,他定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而今——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缓缓躺平,闭上了眼睛。若有似无的浅淡香气从身侧幽幽而来,搅扰得他有些心神不宁。迷迷糊糊辗转反侧,他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晨,成安在门口踟蹰半天,才尽量低声地开口唤道:“王爷,王妃,时辰不早,要准备进宫了。”
慕容峻蓦地惊醒,诧异自己居然会睡得如此沉。很快他发现,苏霜岚正在自己的腿上用针,而自己的裤子已经被剪开,刀口直到大腿根部。他面上微红,沉声说道:“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女子吗?”
苏霜岚对他的话毫不在意,边扎针边说道:“匕首划的,没掌握好力度,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
苏霜岚认真地点头:“那可说不准。你要是哪天又抽疯不愿意让我给你诊治,就只有再这么办了。”
慕容峻看向自己的腿,那一道有手臂长的疤痕赫然在目,蜿蜒丑陋,崎岖可怖。而苏霜岚没有丝毫嫌恶,眉目温和地仔细摆弄着金针。他心里一暖,语气也不免柔软了几分:“本王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嗯。一诺千金,我喜欢。”苏霜岚答应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慕容峻那不自然的脸色,接着又说:“今天要进宫请安,只能先扎针为你疏通血脉,其他的耗费时间长,只有回来再完成了。”她三下两下拔除了金针,对着慕容峻笑道:“好了,今天你不会那么疼了。”她跳下床走入另一头的小隔间,大概是去更衣了。慕容峻顿了一顿,稳住声音对着门外说道:“知道了。”
成安有些不安的声音传来:“王爷,老奴进来服侍您起身吧?”
“不用。”慕容峻和苏霜岚同时出声拒绝,两人都有些讶异。慕容峻是不想让苏霜岚看到自己完全依靠成安下床的窘迫场面,而苏霜岚则认为她扎针之后,只要扶着慕容峻就能让他起来。
成安在门外很是忧伤,王爷从没这样拒绝过自己啊。他耷拉着脸说道:“早膳已经备好,老奴先去候着了。”
屋内,苏霜岚换上了入宫需穿的繁复服饰,手上拿着一套男装走到慕容峻面前:“这是你的,快换上吧。”
慕容峻微微皱眉,心中的自卑恼恨又一股脑地流泻出来,十分别扭赌气地说道:“转过去。”
苏霜岚了然地笑笑,把衣服递给他就转过身去。
慕容峻吃力地搬着自己受伤的腿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