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虽然如愿回到了栖凤殿,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却也是不小。病来如山倒,病去却非同抽丝。
一晃眼到了除夕宫宴当日,皇后依旧起不来榻,终日只能勉强靠着太医令开的药方将养着,看着很是虚弱。
“今日可有感觉好些?”皇上这几日虽然朝务繁忙却也天天都会抽上一点时间来皇后宫中看看。自潇妃入宫之后,皇上来皇后这里的时间就少了起来。直到后来潇妃微有失宠,皇上才算是对个宫都雨露均沾了些。只是皇后这里却也是极少来的,就算来了,也很少过夜。
如今皇上几乎日日都会来栖凤殿陪皇后坐上半个时辰,今日又正赶着除夕的日子,皇上更是一早就抽身前来此处。
“臣妾近两日只觉得越发昏沉,不过倒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甚至还连着两日都梦到了宸妃。或许是她在那边等的太寂寞了,所以想臣妾过去陪她呢。”皇后近日一直干咳不断,声音也早就哑了,说起话来也总是有气无力,没精打采。就连皇上见了都觉心底不忍。
毕竟是同睡一塌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就算皇上再无情,他也终归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此时眼睁睁看着皇后的意志越发消沉,皇上一时间也五味杂陈起来。
皇后见皇上没有说话,自知他并未因自己提及宸妃而惹他不喜,心思变也就活了起来,只见皇后睫毛微垂遮住了眸底的光亮,嘴角只提起一抹刚刚好的弧度,像似回忆又似倾诉的低声说道:“臣妾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年的除夕宫宴后,我们一行人相遇青芜殿的情景,当时宸妃的琴音,淑妃的舞,还有皇上一时兴起提的词都还历历在目。如今想来却已如同隔世。”
皇后的声调极缓,此时面色也憔悴的很,那些陈年旧事从她嘴里娓娓道来,就像是被盘活了的画面一般,一幕幕再现。皇上听着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应过半句。
“自从这次病倒,臣妾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自从记事以来,臣妾这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便也就是与宸妃,素素交好的那个时候了。只可惜臣妾福薄,没能与她们一直走到最后。皇上,臣妾自入宫以来,从不曾向皇上为自己求过什么,这一次,臣妾倒是想求皇上一事,还望皇上能够成全。”
皇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阴沉,但抬眸看向皇后的时候还是缓和了几分。皇后的目光一直定在榻尾的地方。好似有些失神,又有些游离之色。
皇上顿了半晌,才沉声对皇后开口道:“你想求什么,倒是先与朕说来听听。”
皇后听闻皇上的话只轻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人活一生,总要有些值得怀恋的,一直贪恋的做个念想才行。只不过臣妾如今所怀念的旧时光早已一去不返,而贪恋了数十载的人也已经不复当年情。如今,臣妾只觉得累了,也乏了。”
皇上的目光一直聚在皇后身上,试图从皇后的神色间查探出些猫腻来,但一直到皇后起身,皇上也不曾看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皇后端跪榻上,朝着皇上正色一拜。
“臣妾恳请皇上下旨废后,许臣妾重归青芜殿而居。”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还不赶紧起来。”
“皇上,臣妾入宫二十余载,可是这二十多年来,臣妾却过得并无一日安生,甚至每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说错话,听错言,做错事。可是即便如此,却依旧难以守得住一颗本心,甚至还曾起过不少不该起的心思……时至今日,臣妾才将一些事情想透,其实念起念落,不过都是心魔作祟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朕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会彻查此事?如今你这幅模样倒是做给谁看?”
“臣妾今日所言,字字肺腑,只求皇上成全。”皇后说话间就朝皇上拜了下去。自从她坐上皇后宝座以来,就不曾再行过如此大礼。
“朕不准,你也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皇上……”
“罢了,你也歇息吧,朕明日再来。如今你身体不适,晚上守岁的事就也别再费心神了。有奴才安排就是。”
皇上对皇后今日所为愈发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目的来。如若皇后当真有请退之心,那她又何苦平白提到青芜殿来。
如今宫中谁人不知那青芜殿里住进了一位未来太子妃……
“皇上,下雪了。”
“嗯,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是啊,这还是今年的头一场雪呢,又逢除夕,自是吉兆。”
“朕倒是不知你这个老家伙什么时候也会算卦了。”
“皇上总打趣老奴。”说话间李总管就笑了起来。
皇上又与李总管闲聊了两句,也总是一扫之前在栖凤殿的阴霾,看着远处的雪景而站定住身来。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