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回身,紧紧盯着这扇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颤抖地抬手,用力一推,将面前掩往的门推了开来。
院内门后面,一具具冰冷无温的尸体躺在地上,男男女女,密密麻麻的,各个脸上都透着乌青,目测有近百余人。
李居明被这场面吓得双腿一软,幸亏他双手扶住门槛才没有跌倒在地。双腿却始终颤抖着,连站也站不直。
相比他,李桢与长歌委实镇定了不少。
李桢蹙眉道:“想来,今日那幻雪预兆之地便是这里!”
长歌敛下眼睫,却未曾回答他的话,抬步走近那院内,地下躺着的那近百余人,面上安静祥和,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出来吧!”她目光环顾了四周,最终落在屋檐上方一角,声音冷得如腊月里的寒霜,“我知道你在这里!”
李桢抬步走到长歌的身边,亦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落在那空空荡荡屋檐上方。
“轱辘轱辘!”有滚动的声音从那上方响起,一个酒坛子凭空出现,随着那瓦片从上滚下,“砰”地一声,酒坛坠地,发出清脆的瓷器声响。
四周在顷刻散发出馥郁的酒香。
一袭红衣潋滟的的女子渐渐浮出身形,慵懒的躺了屋檐之上,漆黑的墨发被一根玉簪轻轻挽起,精致的小脸苍白得毫无半点血色。
她低下头,望了望下方那摔得四分五裂的酒坛子,叹息道:“倒是可惜了这一坛好酒。”
折言感慨了一番,她这才徐徐抬眼,目光落在长歌身侧站着的挺拔如玉的少年身上,微微笑道,“凤长歌,这个俊俏的小郎君,便是你的新欢吗?”
长歌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冷芒,面无表情道:“将那数百人的魂魄交出来,我保你不魂飞魄散!”
“这些人的魂魄即已入我口,自然是全都已经消化掉了,又哪能说交就能交的呢?”折言唇角扬起一抹讥讽,“凤长歌,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呢!”
她红衣一荡,人已飘然而下,朝李桢而去:“小郎君我见你颇得我眼缘,不如别跟着她,跟着我可好?至少,我可得比她懂情趣得多了!”
在临近李桢之时,一把剔透的琉璃宝剑凭空出现,拦住了去路。折言面无表情地望向长歌,长歌亦冷冷地回望向她。
四周空气遽然变冷,杀意一瞬而成。
李桢望着她,语声笃定道:“入心者,无人可代!”闻着折言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他淡而寡淡一笑,“姑娘在这借酒消愁,想必因情,应该明白!”
长歌心坎猛地一震,愕然地转头望向李桢,思绪仿似被一下子给炸开了。
“入心者,无人可代……”折言身体轻轻一颤,低垂下头,“可惜啊,我明白又有何用,他啊……他早就放弃我了,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生生世世,恐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
“凤长歌,你可满意这个结局?”折言轻轻地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沉默了一瞬,这才徐徐抬眼,尽量放缓音调,一字一句:“说起来,这颗凤凰麒麟心,倒真是好用呢!”
凤凰麒麟心?
长歌心猛地抽痛,手中的剑光芒一涨,鬼始神差的,她执剑便往折言所在之地疾挥而去。
折言险险躲开,唇角慢慢荡出一抹弧度:“痛吗?痛便对了,这些年以来我在暗无天日的雪渊内,比你痛上数倍百倍呢!数百年前,我们还未分出胜负,今日,便来个了断吧!”
折言直迎而上。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如闪电而过,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几乎能将这里瞬间给毁灭。
李桢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上方,虽然看不清什么,但他生怕错过什么,眼底是那暗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这个时候偏偏有不识抬举的人走上前。
“殿……殿下,我们不妨先去旁边躲躲吧?”李居明吓得双腿发软地走上前,嗫嗫嚅嚅道。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下。
李桢骤沉了呼吸,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底的渗人寒意令他脊背一寒,其余的话却是也再说不出了。
与此同时,天空“嘭”地剧烈一响,刺眼光芒猛地一涨,大地为之一抖。
李桢心紧紧一揪,抬眼,便见一袭红衫的折言如断了羽翼的蝶掉了下来,委顿于地,“噗”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绽开了株妖艳的红莲。
半空中,烟金笼雾般的玲珑纤影飞身而下,长歌立在折言面前,蹙了蹙眉:“这些人的魂魄不是你拘的?”若真是她拘的,又怎会这么弱?
折言捂住受伤的胸口,不否认,也不默认,她苍白着脸冷冷道:“要杀要剐,废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