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饱含着低沉地嘶哑,连带着那几不可觉的声线也随着颤抖了起来,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眼此刻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
长歌蹙了蹙眉,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情绪:“你又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李桢眼睫轻颤,背过了身,高高扬起下颚,负手在身后:“无非就是杀了一个该死之人。”
事到如今,长歌未曾想到李桢居然还不知反悔,亲手杀了一个无辜之人,还能如此漠然置之,不由怒火中烧:“李桢,你倒现在还不知悔改?”声音犹如万年尘封的冰雪般严寒。
“悔改?”李桢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中满是隐藏不住的讥讽之色:“我为何要悔改?我又何错之有?她帮我之时,早就该想到有这一日,难道,就因为她帮过我,我就不应该杀她,而是要将她救出来,好让皇后将她送到我父皇面前去告发我,治我死罪吗?”
那言声凿凿、咄咄逼人的语气,几乎今一向冷静自持的长歌怒不可遏,她袖袍一拂,“嘭”地一声,三丈之外的红椅被拍得粉碎。
“你简直强词夺理!”
李桢转头望了望那地上的碎屑,身体微微一振,再移开视线落在长歌身上,唇角竟然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一抹讥讽的嘲意:“怎么?动怒了?”
他迈开欣长的腿,一步一步地长歌所在而去,在离她半步之距的地方顿住脚步,有些居高临下俯瞰着她:“我就这样的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我可不像你们神仙,说什么,要救苦救难,慈悲为怀,我从小生在帝王之家,只知道——拦我者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无形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塌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那半张白皙俊美的侧脸,顷刻浮现了一个清晰五指分明的巴掌印。
长歌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桢那半张红肿起的脸颊,再望了望自己僵硬在半空中有些发疼的手,刚才,那一巴掌她挥得多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解释些什么,却未想,“呵呵呵……”的几声,李桢垂下了眼,低低地笑出了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那笑容竟是收也收不住。
或许那笑声太过苍凉,又或许那笑声太过悲恸,长歌听着,不知为何,仿佛从那里面感觉到了失望二字,心口莫名的有些难受。
她伸出手,似想要说些什么,手在快要落到他肩膀之时,李桢突然猛地止住了笑,声无起伏道:“这一巴掌气消了吗?”
他的眉眼低垂着,完全掩藏在阴影之下,看不清任何神色,但浑身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长歌那半空中的手一顿,又随之放了下来。
长歌本想着为刚才那一巴掌向他致歉,可是只要她一想到李桢在大殿所做的一切,又狠下了心来,终是未曾有任何言语。
显然,李桢也未曾期盼过什么,他转了身,背对着长歌,仿似对一个举无轻重的陌生人般冷漠道:“若是消了,烦请出去,我累了!”
逐客令。
长歌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还是区区一界凡人。
长歌目光清冷,冷声道:“不用你轰,我自己会走,竟然你身边已有人护你,从今往后,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见面了。”袖袍冷冷往后一拂,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身形直接穿墙而出。
李桢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病态般的苍白,他双拳紧紧攥着,高高扬起下颚,合上眼,却始终也不曾回首。
出了东宫,晴郎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一片阴霾,仿佛跟人的心情一般,长歌心里似有一股浑浊之气堵住了胸口,咽不下吐不出的,令人难受至极。
停顿了一瞬,待她稍平复了心情,她抬步,毫不犹豫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龙澈,龙澈!”御花园内,长歌仰天呐喊。
许久,见龙澈仍不出现,不由深蹙了眉,她本想在临走之际,向他道个别,却未想他居然不在。
长歌当即转身,打算回凤凰山,却未曾想,怀中似有什么东西滚烫了一下,一阵幽蓝的光芒也随之绽放。
她低垂下头,将怀中那半边弯月形的玉佩取出,细细打量,近几日,这玉佩时不时地发亮滚烫,不由有些疑惑不解。
“看来,他也快撑不下去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凭空而起,长歌抬眼,便见不远处幻雪渐渐浮出了身形。
几日不见,她比之之前消瘦脸色苍白了不少。
长歌不动声色地收回玉佩,目光冷清道:“他是谁?”
“这忘川之水果然是忘记前尘往事的绝好良药,居然让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折言神色落寞,黯然一笑:“虽然我讨厌你,却也不得不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