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有一名精干中年人和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人物匆匆赶来,并恭恭敬敬来到院中侍立……但公孙珣却居然没有召唤这些人的意思,反而直接在后堂榻上躺了下来。
李艮茫然看着发出了微微鼾声的这位将军,又看了看侍立在堂下的两个挂着印绶的军官,最后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其实很熟悉的黑胖子……但终究也只能无奈退出,和自己兄长、从弟一起侍立到了院中。
就这样,李乾、李艮、李进这三位李氏族中权势者们立在了院中,董昭立在廊下,关羽与韩当立在了堂内,公孙珣睡在了最里面的榻上……虽然前两者偶尔有些交流,但整体而言,情况却是僵持住了。
不过,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昨日晚间尚未看出来,可今日早上八百骑兵来到乘氏县城外的时候天色就有些阴沉的意思了……如今公孙珣一睡不起,外面居然渐渐的昏暗起来,乌云密布,俨然有落雨的意思。
身材高大,且年轻气盛的李进第一个忍耐不住:“两位兄长,不如咱们去廊下躲一躲吧?却也不算失礼!”
年逾三旬,却面部线条强硬的李乾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根本理都不理自己堂弟的话。
而看上去文质彬彬,之前在公孙珣面前也挺礼貌的李艮闻言却张口便骂了回来:“躲个屁,若是能淋一场雨便能躲过此劫,便该让全族之人一起出来淋雨才对!”
李进当即憋得面色通红,只能将脑袋强压了下去。
“董君。”骂完了自己从弟,李艮复又盯住了立在廊下的那个矮胖子。“你我是乡人,何妨透个底,这位好大名声的白马将军不去打黄巾贼,缘何到了我们乘氏,还专门寻到我家?”
董昭听得此言,也是赶紧拱手:“叔节兄羞煞我了,我一个千石司马,在你面前如何敢称君?”
李艮似笑非笑。
“至于说公孙中郎将为何来此处,”董昭见到对方表情不由苦笑。“说来不好意思,倒与我有几分关碍……前几日我军连克白马、燕县,然后昨日又围住了韦乡,这公孙中郎将知道我是济阴人,便主动问我,此地方圆百里谁家中英杰最多,势力最大……你说,贵家的名声怕也不缺我一张嘴吧,我这也就只好实言以告了!”
“然后,这位持节的中郎将便弃了韦乡,直接来我家了?”李艮愈发失笑。“公仁,此事我心里有底,确实不怪你,但你要跟我说实话,他是想要钱还是想要粮,又或是韦乡围攻不利,想要壮丁?”
“没错,”低头强耐的李进在旁也是突然插了一嘴。“听说韦乡前日打了一仗,官军被打的落花流水,主将屁股都挨了一刀,是真是假?”
“是真的。”董昭微微拢手笑道。“正是韦乡作战不利,中郎将昨日才亲自提大军到了韦乡的,然后才有今日来此之事……至于说公孙将军想要什么,恕在下位阶不高,并不知晓。”
“董公仁,你须也是一千石司马,如何能不知道?”李进闻言愈发不耐烦起来。“莫不是明知而不愿言……你我乡人,何须为一外人隐瞒?”
“其实我大略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却又实在不敢明言!”董昭忽然严肃起来。“贤昆仲可知道,堂内这位将军自弱冠以来,攻鲜卑而烧其王庭弹汗山、杀权宦而悬其尸首、覆灭高句丽则发其国四十万丁口为奴……如此人物,我便是对他心意有所猜度,又怎么敢跟你们说呢?我不要命吗?”
李氏兄弟一时语塞……便是一直抬头看着天的李乾也终于低下头来认真看向了自家后堂。
春夏之交,闷雷滚滚,院中也一时安静下来。
而稍倾之后,身为李氏族长,李乾也终于第一次开口了:“公仁,你有难处我是晓得的,但有一事你须与我坦荡一些……这位公孙将军身为朝廷一路主将带了多少兵马?韦乡处又有多少?”
“不瞒伯健兄。”董昭微微拱手作答。“这一次朝廷尽发三河五校,外加幽并凉徐扬各州精锐,各处累计动用精锐大军不下十余万……不过,公孙中郎将这里目前手上却只有六七千人!”
三兄弟闻言神色各异,李进明显面露不屑,李艮若有所思,李乾却是愈发郑重其事起来:“是后援未到,还是要就地募兵?这六七千人莫非都是如今日这般精锐至极的骑兵吗?”
“伯健兄明见万里。”立在廊下的董昭依旧很是恭敬。“这三件你都说对了!军情紧急,分派给中郎将的并州兵马其实未至;而中郎将此番持节而来,两千石以下皆可斩,自然可以就地征募兵士;至于这六七千人,也全都是朝廷精锐骑兵。”
李乾微微恍然,然后复又问道:“既如此,我便只有一问了……董司马,韦乡处如今有多少朝廷官军?”
“除白马城千余留守,其余尽在韦乡。”董昭直接了当。
李乾难得动容:“俱在韦乡?”
董公仁低下头来,不再应声。
李乾也恍然醒悟,然后微微拱手称谢:“多谢董君看在同乡之义的面上直言相告了。”
院中众人再度安静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