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垂着头,湿漉漉的头发耷拉下来,掩住她的脸,所以,那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依稀听见她清淡平静的声音,在雨声间隙里,淅淅沥沥地传了出来,“他既不欠我,我也不想欠着他。”
因为这个世界如此公平,欠下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无论是以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方式。
撑伞的男子略略一愣,下一刻,安盈已经努力地爬了起来,她还想往前走。但力气到底不如,见她再次跌倒在泥泞里,男子有点踌躇,不知道是直接将她带走好,还是任由她自己去了——反正,他也不是真心想救她。
这样的女子,不知道是太笨了还是心机太深了,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是危险的。
这个时候还不忘自己原则的女人,难道不危险么?
留下来,对公子是百害无一益。
可他又受不了叶子桓看上去平和、其实比阎王还催命的眼神。
“算了,即使你不愿,可公子交代下来,我总得办妥,安姑娘,得罪了。”心里默默地腹诽一通后,男子将伞换到了左手,右手则扶住安盈的肩膀,打算硬来了。
安盈无力挣扎,刚被他拖了起来,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兵械击打之声,马蹄声踏碎纷乱的雨音,隐约还有利箭破空的呼啸,随着声音的迅速及近,来人的说话声也渐渐清晰了。
“妖女,别跑!”
“抓住她,为少帮主报仇!”
“躲开,躲开,妖女的箭特厉害了!”
……
那个撑伞的男子闻声,本打算带着安盈躲开,不过,在听到这些吆喝声后,他握着安盈肩膀的手突然一松,笑着自语道,“没想到是她。不在天一门呆着,怎么又跑出来惹是生非了?”
安盈模模糊糊听到“天一门”三个字,忍不住心口一跳。
她勉力朝雾气深处望过去:模糊的夜色里,但见一个火红色的窈窕身影,正骑着马朝他们飞速驰来,快奔到他们面前时,她俯身从挂在马腹的箭壶中抽出三只长箭,回身拉弓,弦开满月,利刃破雨声刺耳如麦芒,锐不可当,不一会,便听见身后三个惨呼声一齐响起,奔在最前面的三个汉子栽倒在地。
后面的人又是一片叫骂声,追得越紧。
等骏马跑到安盈他们面前,女骑手似乎没打算停留,马蹄踏得飞快,转眼就要冲过去。男子却将伞往安盈怀中一塞,手闲闲地往前一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无比精准地拽住红衣骑手座下马的缰绳。
马被猝然拉停,扬蹄长长地嘶鸣着。
马背上的骑手差点被甩了下来,她好容易将身前倾,稳住身形,转头毫不客气地朝男子凶道,“你他妈找死!”
“乔护法,走那么急干什么。”男子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上次的那坛酒,我们可还没喝完呢。”
听男子这样说,女骑手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一张俏脸很快板了起来,简直比刚才更不客气,“姓海的,你上次在酒里下药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这次竟然送上门来了。好,我先宰了你,再宰了他们!”
“真不是我下药的,我怎么知道那坛酒拿错了。哎,亏我还以为是你情-不自禁,投-怀送-抱,害我白开心一场……”男子还是一副不怕死的笑脸,手依旧拽着缰绳,没有撒手的意思。
后面的追兵转眼就到了,女骑士咬牙,纵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弓箭丢到一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蛇般的银色软剑,夹着雨意,匹练一样朝男子袭来。
她的剑法与她的箭术一样,锐利,直接,锋芒毕露。
男子带着安盈,往旁边躲了躲,堪堪躲过她的软剑,不过,剑气还是削落了他的几缕头发,称得上险避了,不过,他口中依旧不正经地调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乔娜娜,你这是谋杀亲夫。”
红衣女郎、乔娜娜眼芒一寒,原先还不甚明显的杀气突然凛冽了。接下来的招式,别说留情面了,几乎招招都称得上同归于尽的架势。
男子这才正经起来,一面护着安盈,一面应战,“喂喂,你的敌人在后面,别乱打人好不好。”
“先杀了你再说。”乔娜娜根本不听,不由分说地攻了过来。
“别啊,我海墨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英俊潇洒、有点薄财,当娜娜你的夫君是高攀了点,可也不至于恨得杀之而后快吧?”男子还是翩然闪避着乔娜娜的软剑,继续情深意切地表白着,“哎,虽然说打是亲骂是爱,可你也太热情了,为夫我真的消受不起啊,哎哎——”
随着话音的拖长,男子,海墨突然发现,自己的退路竟然全部被乔娜娜给封死了,她显然是真的气疯了,用起招来完全不顾一切,真气灌于剑身,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