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终于挺不住了,起身过去,将窗户一推。
快到月中了,几日后,就是传统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只要不下雨,这几天的月色都是极喜人的,譬如今晚。
百里无伤被五六位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拥着,还是一贯的雪衣儒袍,白玉簪发,脸上含笑,皎洁如月色本身。
而站在百里无伤对面的,同样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子,容色清丽,眼里噙着泪,晶莹璀璨,看上去分外动人。
安盈认得那个女子,正是被她掉包走的水凝恋。
她果然还在天一门。
“你总缠着我干什么,我说过,我根本不会钟情于任何一个女子,你若是愿意,便和她们一样,我待你们一视同仁。若是不愿意,就趁早跟着沙地王子走,他对你情深意重,不惜用五个城池向三殿下换你,以后念到这代价的份上,他也不会亏待于你。”百里无伤左拥右抱,头疏疏懒懒地靠着一位佳人的肩膀,意态闲闲地说。
水凝恋咬着下唇,忍着颤抖,哀痛地望着百里无伤,“你千方百计地阻止我嫁给萧逸,将我带出那皇宫,却是为了送给沙地做人情?”
“受人所托罢了,你若是觉得委屈,找三殿下理论去。”百里无伤没有一点惭愧的意思,非常坦然地回答道。
水凝恋笔直地望着他,眼神从最初的凄楚,慢慢变得冷硬起来,“百里无伤,你就从来没有一丁一点的喜欢我么?”
百里无伤叹了声,“没有。”顿了一下,又很无辜地加了一句,“我们其实不熟吧。”
水凝恋全身一震,极其受伤。
连在一边旁边的安盈也不由得感叹:太冷血太绝情太无耻了。
“……好,要我去沙地可以,你必须亲自护送我去。”水凝恋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圈圈,但始终没有流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头一仰,傲然道:“还有,你找来做戏的这些女人,未免太丑,丝毫没有说服力了。”
这句话一出,立刻引起了群怒,那些本围绕在百里无伤身边的女子,此时全部把矛头转向了水凝恋,她们围了过去,尖酸刻薄地讽刺她的假清高和艳俗。
水凝恋理都不理她们,依旧站得笔直,噙着冷笑,一国公主的尊贵与气势,还是不容小觑的。
百里无伤则扶了扶额头,赶紧撤出女人的战场,他转身,越过一片不大的庭院,信步走到安盈的窗前,没事人一个,“深更半夜爬起来赏月?小安子雅兴不错啊。”
安盈汗了汗,回敬道: “深更半夜跑到院子里来演戏,主人的雅兴也不浅啊。”
“听乔娜娜说,你最近很用功,让我来验一验成果吧。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一趟沙地。”百里无伤笑道。
“……好,明天见。”安盈其实一肚子腹诽,闻言却只应了声,当着百里无伤的面,将窗户又合上了。
百里无伤摸了摸鼻子,望着紧合的窗户,依旧笑得不以为意。
沙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地如其名,就是一个沙子很多的地方。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戈壁,也有数不清的庙宇与僧侣,离国本是崇尚佛教的国度,不过,比起沙地,那种程度简直不能称之为信仰。
在沙地,国师的地位,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高过于国王。
沙地处于东南面,也就是三殿下萧遥驻守的方向,柔国偏西,北疆在北,离国便在这三国环峙之中。
比起北疆张扬的野心与彪悍的作风,沙地人较为平和,不过,按照百里无伤的说法:其实啊,是焉儿坏,尽做小动作,用教义而不是用武力来侵占别国,属于软刀子。
否则,萧遥为什么会因为他们而屡屡头痛呢?
这是安盈随百里无伤去沙地的途中,百里无伤闲着无聊,信口对她说的。
安盈一手托腮,想着之前看的那些传奇话本里关于沙地的故事,也知道百里无伤所言不虚。
“真的要将柔国公主送给沙地当人情吗?”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马车,安盈转身问对面小寐的百里无伤。
“沙地的二皇子说有一天梦见了彩乐盈天,鲜花铺地,有仙女从沙漠深处走来,赐给他长生与荣耀,醒来后,他命画师做了一幅画,那画中人,赫然便是柔国公主水凝恋。所以,他才求着三殿下为他达成夙愿,并将沙地与离国接壤的五座城池无条件送给三殿下作为谢礼。”百里无伤拥着软而舒适的蓝棉披风,极慵懒地倚在短塌上,“柔国公主此去,并将会得到仙女般的礼遇,怎么能说是人情呢?”
安盈撇撇嘴:分明就是做人情,偏偏还要冠上那么匪夷所思的前因。
“可是,她喜欢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