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过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相同。她就像一湾宁静的水,无论何时,总让他感觉到平和与包容,和她在一起,他真可以放下一切,只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男人,可以真心地笑,甚至也可以哭。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原来如此。
可是他却……
心中猛然微微刺痛,他暗自叹息,伸手轻抚一下她的头,只像个好阿哥对待阿妹那样,淡淡地道:“快睡罢。”
墨鸾乖顺闭起双眼,不多时竟真沉入睡梦。她着实是困了,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
白弈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
于是,这一场伤势终于让白弈分外难得的好好休息了一阵,接连一月有余闲在府上,几乎要懒散了。消息奏上京去,宫里便特意赐了御医官来,加之他自幼习武底子厚实,恢复得倒也算快。
得以从早到晚与墨鸾相对,白弈这才发现,她的拼劲儿绝不输人。短短一载不到,她竟已将一卷诗经半部楚辞倒背如流,如今先生又在给她加码,而她之前却是连一个字也没有念过的。也无须再提其它,单只这样的奇事,说出去恐怕已无人能信。
白弈给她惊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他对她已足够上心,却不想原来竟还是忽略了这么多。
可这个小丫头,懂得劝解别人,为何偏不知道放过自己。
但墨鸾却是极开心的。
她自然是开心的。或许,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只因为能多见着哥哥一些,她的笑便也多了欢欣。她真希望永远如此下去,温馨和乐,朝夕相对。
她执着笔,由不得有些出神,落笔时不知不觉却写下一个弈字,无心流露,一点真情。
她忽然惊醒了,面上一红,慌忙将那张纸抽了,想丢掉,却又不舍起来。
正优柔踟蹰时,余光流转,偏偏瞥见先生摇着羽扇缓步踱来,墨鸾吓得方寸大乱,下意识将那张纸藏到身后去。
叶一舟只瞅见这小姑娘一张俏脸通红眸光闪烁得不敢抬头,便微笑着走上前来,略一清嗓子,问道:“小娘子的功课做的如何了?”
墨鸾正苦于那张纸不知该怎么藏,支支吾吾应不上话来,唯恐叶先生看见了,心下紧张,面上更烫得厉害。偏偏静姝离得太远,水湄虽说挨着却又不动。墨鸾心中一急,缩缩手将那张纸藏进衣袖里去,稳了稳心神,才对叶一舟道:“回先生的话,我……我还没写完呢……”
她这点小动作早被叶一舟看去了,但叶一舟却也不急着揭穿她,气定神闲将她另几张功课看了,又细细地问了几条,这才不紧不慢地晃出书房去。
墨鸾便一直藏着一只手,又是紧张,又是尴尬,好容易熬到先生走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来,险些趴在案上。
静姝早忍不住了,一气儿得笑,跑上前来笑嘻嘻道:“小娘子写了什么好东西不给先生看?拿来我们瞧瞧。”
墨鸾羞窘,面颊更是绯红。微微的,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古怪,那种感觉,奇妙而不可思议。
静姝伸手来抢那张纸,墨鸾忙又藏起来,两人打闹成一团。
忽然,却听见一个清冷声音轻道:“小娘子,我去厨下看看炖得甜汤好了没有。”
墨鸾抬头,看见水湄垂目立在门边。墨鸾丢下笔砚,道:“我也去。哥哥今日的药煎好送去了么?”
水湄一笑:“小娘子安心做功课罢,一会儿先生又要来查了。有公主钦点的御医在,还能耽误了公子的药么。”
“公主?”墨鸾闻之一怔。她倒是早听说宫里赐派了御医前来,但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公主。公主,那是天阙里的凤凰,那样高高在上的女子。她忽然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
水湄却道:“自然是东阳公主。小娘子怎不知么,公子——”
“水湄!”静姝忍不住皱眉,打断水湄道,“你要去厨下就快去罢,多说这些作甚?”她边说着,也不容水湄再多言便将之推出门去。
墨鸾由不得有些发愣。她们有事瞒着她。她知道,水湄无意,静姝好心,可她却反而更难过起来,愈无底愈忐忑,心里一阵阵发怵。
她犹豫了好几日,还是忍不住去问了方姆姆。不过水湄一句话,她却实在是入了心,便搁不下来。那就像一根刺入心髓的针,拔出来怕是会鲜血如注,但若不拔却固执的隐隐作痛。她想知道,这位公主是什么人,和哥哥……有什么关系?可她又觉得自己荒唐。她凭什么去问呢?才问出口,她便又后悔了。
但姆姆却没有答她。
姆姆对她道:“小娘子自己去问公子罢。”
她怔了好久,垂下眼帘。她怎么可能自己去问他呢。
然而她到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