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长长的空巷,只有宁明远扑扑的脚步声。
才走出几步来,就又下起了小雨,几天闷热的天气,酝酿了这一场雨。
兜头的浇下来,宁明远感觉到心里一阵的清凉。
那无法排解的郁闷,却是淡去了一层。
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走过的店铺家,都上了排门,只余门前的灯笼,在雨中发出模糊的光亮来。
远远的,宁明远看到了自己的家。
宁府,远远看去,那样的静寂与巍峨的耸在那里。
再近些,那两个冰冷的石狮子,已经看得清了,宁明远冷漠的笑了下,在他的感觉里,若是有一天,这个家,这个府院不存在了,这对石狮子怕也会在这里的。
这个家里的一切,给他的感觉,就如这两个石狮子,冰冷而疏远,他唯有的温情,早就消逝在最初,他对爱情幻灭的那一瞬了。
他不愿伸手去触那门,就拿脚踢了踢。
许是下着雨的缘故,没有人应,宁明远就加了些力道,隔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传出门房老赵含糊的声音:“谁呀?”
“我!”宁明远答着,听着老赵急忙的开门:“噢,三少爷呀!”
老赵看到宁明远空着头,淋着雨的走进来,吓了一跳:“三少爷,挨浇了,给!”他要把自己手中的伞递给宁明远。
“不用了!”宁明远没有接过来,只抬脚走进府内去。
已经淋得湿了,再遮挡还有何用,宁明远心里自嘲着,何况他被淋湿的,不只是身子,也还有这颗心。
走过了几道门坎,终于站到了自己的三房前。
推开外室的门。
里面静静的,宁明远想,陈安贞一定已经睡得熟了。
但他开门的声音,还是把睡在外室的秋儿惊醒了。
秋儿忙走过来,刚要说话,却被宁明远伸手止住了。
秋儿看到宁明远一身的水,忙帮他脱下长衫来。
秋儿还不及去找一件干的衣服给宁明远,就见他走进了内室里去。
宁明远走进了房内。
床账放着,隐约见到床上,陈安贞躺着的影子。
桌子上,玻璃灯罩里的灯还燃着,宁明远想走到窗子前的春榻上去。
可是,一迈步,他还是走近了床。
伸手撩开一边的床账,陈安贞果然睡着。
她一直挽着的发髻松散开,只头顶还盘了几缕。
一头乌黑的秀发,铺满了一枕,只称得齐齐的刘海下,她的一张脸,小而苍白。
宁明远无意识的坐到了床侧,低头看着陈安贞。
宁明远的唇边染上层笑意,是他自己不自知的。
陈安贞睡着的样子,也这样的温婉,薄薄的小衣,是系得严实的,圆圆的领子,露出她皎结的脖颈,细腻得如瓷似玉。
宁明远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妻子。
陈安贞身上搭了半截的凉被,刚刚及胸,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放在床边。
宁明远想去握住那床边的手,但,他没有动。
他再略低了下头,陈安贞的脸,那样的美,美到让他心疼,美到让他心里升起想撕裂那美的罪恶。
她怎么可以睡得这样的安静,这样的安静。
她知不知道,她搅起他心中,怎么样的怨恨。
连涟漪那样的女子,还只是他一个人的,她怎么可以,失身于第二个男子。
心口一痛,悲怆着他想怒喊一声,她在他心里,初使的美好,冰清玉洁,美璧无瑕,他早就忽略了她的缺陷。
她的哑,或许才成就了她的那一份残失的美,因着那份残失,他才有了最初的心疼。
可是……,那个缺陷却不如失身,让他更恨。
宁明远的手,把床褥抓得紧紧的,拧成了一团。
其实,在宁明远这样的痛恨时,陈安贞也是醒着的,她一直没有睡,睁着眼躺着。
夜过半了,她失望的想着,奇怪的是,她一直想哭,却没有了泪,眼睛涩涩的疼,她知道,是因为,这些天,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窗外又响起雨声,然后不多久,就听到宁明远走进来的声音。
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他的脚步总是沉闷的,如同他的人,总是欢快不起来的。
陈安贞闭上一直睁着的眼,她想应该起身去迎上他,为他宽衣,脱鞋脱袜,尽她做妻子应尽的义务,可是,此时此刻,她不想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