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她每日谨防着可能来自任何地方的算计和陷害,为了自己的孩子苟活着,用笑容和谄媚伪装自己,违着心迎合这自己丝毫不爱,甚至怨憎着的男人。
她远离自己的爱人,背负着故人的仇恨,甚至还有前世无解的恩怨。每天都有人指着她,骂她不忠不贞,骂她祸国妖物。
这样的日子,不苦?
杨千予满腹的委屈和苦水,可根本没有人聆听她的心绪,而她的亲生母亲,在她面前哭求着要她让出后位,成全相公和妹妹?
这样的心情,不苦?
杨千予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娘,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离开的杨府?”
朱晓玉颤了一下,哆嗦着嘴唇道:“为娘……自然记得。”
朱晓玉与杨诚国,曾经也是真心相恋的一对,也有过幸福美满的时候。而当初有多爱,遭遇背叛之后,才会有多恨!朱晓玉当年那般的负气离开,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的委屈和怨恨。
“你当初,也是因为自己的妹妹,与自己的相公苟合私通,怒而出走!甚至气愤到自己与杨诚国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弃之不顾!”杨千予俯身瞪着跪在地上的朱晓玉,红着眼,哑着嗓子低声喝道:“而现在,你怎么能够对你的亲生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叫我成全自己的相公和妹妹!”
杨千予瞪着朱晓玉的眼睛,一字一句大声说道:“我、不、成、全!”
朱晓玉哆嗦了一下,眼泪滑落她的脸颊。杨千予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刃,划开她对曾经那段尘封往日的记忆。那时候她的伤心绝望,她的委屈愤怒,她看到杨千予的脸时,便能够懂得现在千予的心境。
但……何衣衣是她最深爱的女儿,为了何衣衣,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生死都不顾。母爱有时候就是这样可以忘却一切,奋不顾身的东西。她流着眼泪接着求道:“予儿,娘对不起你,但衣衣……娘不能再对不起衣衣了啊!”
“呵。”
杨千予直起身,当真是生恩不如养恩重,哪怕都是同样的亲生女,但何衣衣与朱晓玉之间,有着杨千予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近二十年感情。
朱晓玉偏心,杨千予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
在她提出这样要求的那一刻,杨千予就已经不再将她看作生母,而是一个陌生人。
“何夫人,本宫乏了。”杨千予轻笑一声,低声说道。
这话,便是在送客了。
朱晓玉愣住,颤抖着身子,不愿站起来。
杨千予毫不留恋地从她身边走过,向着门外走去,朱晓玉大声道:“予儿!”
可杨千予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朱晓玉跪在地上,用膝盖挪着身体,大声道:“杨千予!你不要逼我!”
杨千予打开殿门,回转头来,冷声说:“何夫人,您的女儿想要进宫,可以,但本宫善妒,容不得人,还望夫人,勿怪!”
朱晓玉伏在地上,看着杨千予这样走开,悠容一脸莫名和为难地走入殿内,说道:“夫人,请吧?娘娘说了,叫我们送送夫人。”
朱晓玉的这一次来访,当真是让杨千予心力交瘁,她一个人走到梅园里,闭上眼睛,嗅着梅花的清香,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掉落。
为什么,为什么她注定无法得到生母的爱护?
人是要有多无情,才会对着自己亲生女儿提出这样的要求?
杨千予想不通,也无法可想,一阵风吹来,天上的花瓣片片飞落,琼琼如雪,绯绯如雨。泪珠儿滚落,在这样的梅花雨中,杨千予仿若是坠入人间的仙子,衣袂飞扬,她眼光哀恸。
齐景杭便是在这时候,恰好来到这片梅花林之中,在他的视线中,杨千予即让他心痛,又让他爱怜。
“卿卿,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只不过是风迷了眼睛。”杨千予抹去眼泪,强颜欢笑,殊不知这样的她更让齐景杭动容。
齐景杭还不知道朱晓玉来到京城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她与杨千予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杨千予这样坚强,绝不是会无缘无故在此处悲春伤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杨千予既然不想说,他也不能强问,便只好从背后拥住她,低声说道:“卿卿,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会陪在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陛下都会陪在臣妾身边?”
齐景杭点头。
“无论任何事。”
杨千予看着齐景杭问道:“若是臣妾不愿皇上宠幸别的女人,皇上可也会由着臣妾?”
杨千予本以为齐景杭会犹豫,毕竟身为帝王,后宫也是平衡政治的一个重要的手段。
但是齐景杭听闻此言却是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朕本也没想宠幸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当初朕用尽了手段把你骗到手,便是打定主意,这辈子,就是你一个了。无论贫穷也好,富贵也好,风光也好,落魄也好,只要你不离,我定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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