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镇武卫右军中军全出,列阵于德州城北门外。
两百架床弩摆在阵前,德州城内只有红巾守军三万人,东南西三门各分五千人,一万五千人都在北门防守,此时北边的城墙的女墙后面藏着五千红巾军的精锐。
而镇武卫的第一轮打击已经到了。
每架床弩旁边后面两侧各站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两个负责装填的人,一个弩长,弩长负责瞄准激发。
曲轮连接着绞盘,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作为弩弦的指粗牛筋被绞上了劲。
两个装填手,一个负责将直径五寸的石弹放置在“投片”上,一个装填手将牛筋卡在扳扣上。
“齐。”四百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后军派来的一个独眼千户,将手中的红色大旗想下挥动。
二百弩长,一齐用木棒将锁扣锤下。
“嗡……”这是两根牛筋发出来的声音。
“嗖,嗖,嗖……”石弹破空声响彻盈野。
“啪,啪,啪……”德州城头上下起了“冰雹。”
只是这“冰雹”太大,质地也相差甚远。
女墙上的青砖被击碎,一轮弩炮,集中于箭楼。
城头的箭楼,依旧矗立。但是抗住了一轮,还有下一轮。
一个上午,镇武卫没有一个人越过弩炮战线。
好似一场表演,只是正午时间,镇武卫停了下来。
冬日里,这些负责转动曲轮的壮汉浑身散发着白色的热气。好似煮熟的大虾。
一开始弩炮攻击还是很整齐的,但是毕竟是人力操控,到了后来就是自由攻击,此时的德州城北门,城门上方的箭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一堆废砖废瓦,随之一同毁灭的还有里面红巾军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五百弓兵。
至于说划越城墙,打在城墙后面负责随时支援城头作战的北门守军,也损失颇多,被几十斤的石弹打中躯干,直接死掉还是很幸运的,不过那些被擦到一个边的人,只能抱着自己被石弹打成粉碎肉带的四肢哀嚎。几十斤的圆形石弹碰到非死即残。
一个上午的轰击,真正死掉的红巾军只有不到千人,但是受重伤的却有两千人,这就是没有战阵经验的原因了,即便是支援城头作战,只需要在城后准备千人便可,剩下的人应该远离城墙一里,而一旦翻滚就不愿意停下的石弹,狠狠地给城里的红巾军上了一课。
床弩初战,便给德州守军造成了近三千伤亡,被石弹打残,便是重伤,这两千多人即使伤好了,也只能是一个残疾。
战果颇丰,可是镇武卫也不是没有损失,前面打的太着急,有十几架弩炮散了架,绞盘手被崩开的刚弩零件打伤了三十多人,还有两个被打到要害,没得军医到场便已经死掉啦。
战场上没有仁慈,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每一个上战场的人,唯一的目的便是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自己。
战场无一无辜人。
正午回营,吃饭。下午中军小子们压压根就没出营,右军和后军五千人出阵,临时加固的床弩又搬了出来。
依旧是轰击,至于德州城,里面虽然有五百张弓,但是今天早上都随着箭楼一同毁灭了。
城内的红巾军也搞不懂城外这支明军的意图,只是看着城下面,那些身穿钢甲,浑身散发着杀气明军,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城和这样一支明军作战。
到了晚上,一下午都在假寐的右军中军,已经养精蓄锐多时。
太阳刚刚落山,军中的伙头兵,燃起了炊火,切肉干,与其说是在切,不如说是用厚背刀在剁,大大小小的肉块,被倒进热水中,肉块逐渐充水,脂肪释放在热水中,从竹筒中抠出汤料,盏茶时间一锅实实在在的肉汤便做好了,肉比汤多,各所排着队每个人拿着自己随身的铁碗,拿着两块饼子,人都在上官的呵斥下不敢多拿,不是袁凌鳯这些上司克扣兵血,而是战时吃的多了,大脑缺血,神经反应迟钝,所以六分饱刚刚好。
不用上官明言,人吃过晚饭,都乖乖的去辎重兵那里领取两块糖饼,一整块咸糖。当然还有每人一份的烈酒,依旧是一两地瓜烧。
没有人说话,回到自己的帐篷中,烧好热水,将自己的大水袋打开,将咸糖用随身兵器碾碎,倒进大水袋中,灌上热水,拧紧木塞,使劲的摇晃。
接着从后腰的小包中拿出来一块磨刀石,首先便是明刀,什么武器都可以失去,但是没人一把的明刀却是镇武卫每个人的性命,因为刀身上刻着自己的名字贯籍,明刀就是镇武卫的命根子。
接着便是自己的其他武器。等到武器都打磨好,帐篷外紧急集合小哨吹响,没有人嘶马叫,因为人不说话,马被带上嚼头。
很多人听到哨声的第一反应是拿起兵器,站起身子,将脖子带着的铁牌贴身放好,互相检查盔甲兵器是否妥当,接着以一个小旗一个小旗为最小单位的飞奔出帐篷。
除了脚步声,镇武卫再无其他声音。人到齐,大营辕门依旧关闭,人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