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丛稍稍散开,一名中年壮汉鹤立鸡群,晃着豹步,懒散散地走将出来,面上堆了一脸横肉,手里把玩着两颗弹丸,有鸡蛋大小,见了李金龙便阴测测地指说:“朋友,赢了钱就想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李爷稍微侧脸,谛视了此人一瞬,微笑只说:“不然,依阁下之意,该当如何?”中年人道:“这好办,将刚才赢的钱尽数放下,老子不跟你小娃儿一般计较,这便滚吧!”
闻言,他哈哈一声大笑,笑声未绝,并说:“原来阁下是这么‘做生意’的,只许百姓赌输,不许赢钱。”目光回横,扫向众赌徒,“大伙儿都听明白了吧,在赌桌上想发财,切莫来这里。”
众赌徒一见对方人众,胆怯者早已吓得尿裤子躲了起来,胆大一点的也只露出半颗脑袋观望,听到李金龙的话,虽言之在理,却也不敢答应,以免殃及池鱼。
中年人大怒,羞恼焚喝:“你小子大胆,敢造谣生事,来啊,把他的手脚剁碎了,拿去喂狗!”众打手领命,就要上前拿人。
五人背靠着背,早已将师父护在当中。
李爷不想看到血腥的场面,悄悄跟虎山交代:“下手不要那么重,免得闹出了人命,此乃京师重地,传出去不好交代。”
虎山大气凛然,自从被调到火头营之后,好久都没有松动筋骨了,眼下难得有这等的好差事替师父卖命,又岂能不尽兴,大声应道:“师父,请放宽心,此等鼠辈还不敢劳师父大驾,请您移步,免的污染了您的眼球。”
李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甚是欣慰,步法一移,似一道轻烟一般出了赌坊,前方围堵的打手只觉冷风扑面,跟着身子便被人一经撞开,还未回过神思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挨了别人的拳头啦。
他仗着灵巧的步法走出了赌坊,就立在街衢看旭日东升,不消一瞬,只听得里头赌斗大作,接着一片告爹求娘的讨饶之声呼耳,门帘轻轻拉开,飒爽的是五位徒儿,几人已然身成功退,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了。
抿唇凝眸动问:“有没有伤及人命?”
紫苏打趣道:“流了些血,鼻子青了,脸也肿了,这算不算?”李爷恼了他一眸光,真拿此人没办法,又见矮子双手探入怀中,鬼祟的一脸喜滋滋之色,像在偷偷藏着什么似的,便问:“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呢?”
胖墩、虎山、骏梓一向比较老实,一致大声说:“他在收藏贿赂。”
“贿赂?”
“什么贿不贿赂的,说得这样难听。”矮子辩解道,“这是人家求饶,送给俺的,你说俺能不要吗?”
李爷也是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早知这个徒弟心思不纯,手脚也不大干净。刚才在赌坊下注之时,已经赢了好些钱也没有点破,只希望他能够知足,想不到一转眼间又以拳头勒索他人,不禁大怒恼去:“你要还当我是你师父,就赶紧的把东西还给人家。”
矮子极是不情愿,商量着套近乎:“不嘛,师父,要不这样,咱五五分账。”
见师父老大不乐意的鸟样,又说:“四六,我四,你六?”
过会又说,“三七,我三,你七。”见师父还是不肯答应,一顿足,又作委屈求全:“师父,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了,二八,不能再低了。”
李爷暗暗叹息,正要说话,不料对面撞出一人,擦了一下他的衣服,五人均是大怒,纷纷骂街:“你小子怎么走路的?”李爷身负神通,区区力道,自是撞他不翻,感觉只如被轻风扫了一下罢了,并无伤大雅,见那人是位青年男子,一袭白袍,披散着长发,却将个脑袋垂得很低,连声在歉语:“对不起,对不起,各位爷,小的不是故意的……”
他一向不喜欢仗势欺人,又见街衢拥挤,想必此人不小心被路人踩到才将身撞来,而且人家又道了歉了,当下便不与之计较,就劝徒弟们将人放了。
那人一走,隐有一股怪香经风扑鼻,淡淡的,不类百花,却很清晰,仿佛在哪里闻到过,一时间却又记不清了。
矮子哼的一声,又朝那人远去的地面吐了一口痰水,大声骂去:“算你今天撞了狗屎运,遇上我们这些善人!”又盈盈转回笑脸,对师父说,“师父,你的心地真好,可是你同情别人,但您也该同情同情我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
李爷不想听他念经,当即将手一摆,说道:“罢了,罢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其实仔细想想,赌坊里的钱,依照刚才的状况,多半也不干净,多数是从民众手里夺来的不法之财,不还回去也是好的,只要这笔钱还在矮子手中,日后遇到急需之途,晾他也跑不掉。
矮子大喜,得了这笔意外之财,只嚷着要请众人去酒楼吃饭。
李爷关心胖墩的婚事,生恐迟则有变,一心想要了结了此事以后再说。但矮子兴致高昂,一直鼓动大家,他要不卖力一点先讨好了众人,加层保险,就算将来师父见罪,几人念在这一片交情上,也一定会多说几句好话的。
如此良机,岂能白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