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二人的转述,李爷仰天一叹:“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庞太师有句话说对了,自作孽不可活,死了也是活该。”抬头瞧着紫苏,淡淡又说,“你既能够吓死马辛,说不定你们上辈子有什么恩怨,这一世还业债来了。”
紫苏听得身子起了一阵哆嗦,发毛声颤:“师父,你……你可别吓我,那老色鬼恶心死了,我才不要与他有什么隔世纠葛。”心下则想,若真有个纠葛,我只想和你纠葛。
然而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怕惊到了师父。
李爷呵呵一声笑,望着两个徒弟,见二人惊吓的模样如临虎狼豺豹,不觉摇了摇头,心想:“此事庞贼既已出面,胖墩那边我也可安心了,不用再牵肠挂肚,至于往后……”暗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要面对,“走吧!”
二人自然问:“去哪?”左右顾盼,不见了鞠墨清和矮子、骏梓,微是纳闷。
“天波府!”
淡淡的三个字,却压抑着无数的沉重。
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事儿绝对不轻松,从庞吉知道李爷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这里的水已经开始要慢慢变浑浊了。就算一百个庞吉来他也不怕,惟一担心的是师父,不知老头子会出什么招数对付杨家?
三人回到了天波府,紫苏和虎山虽有很多疑惑未解,例如鞠墨清上哪儿去了,还有矮子和骏梓?不听师父解释,他二人也不敢下问。瞧着恩师那一脸的疲惫,紫苏几次欲言又止。
孙儿一天一夜未归,老太君见回,自然欢喜的紧,只不过眉宇间愁云密布,一家大小也是笼罩在诡异的气氛当中。杨六郎依旧面寒似铁,瞅了侄儿一眼,淡淡地说:“等下吃了早饭,便随我回军营。”
李爷不敢多问,低头只应了一声。
对于擅自离家违令这种事不闻不问,也不重罚的态度,他深觉奇怪,瞄了很多眼,也不见杨宗保和杨文广,以为他俩出什么事了,便问祖母:“怎么不见大哥父子在家?”
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边关告急,宗保先回军营点齐人马,待会你六叔见过皇上之后,便要远赴边关抗敌了,这一去……”说时眼眶红肿,不觉潸然泪下。
老辈的男人捐躯的捐躯,遁入空门的遁入空门,客死异乡的客死异乡,如今只剩六郎这一根支柱,虽说杨宗保也可独当一面担当大任了,但小一辈的却难成气候,尤其是杨文广,这孩子性情不定,加之年少气盛,全家的人都不太放心。
昨日战报来时,李爷不在,杨文广直嚷着要上战场杀敌,老太君自然不同意,便将他锁了起来。
六郎胸中烦闷,有些怪起太君的啰嗦:“娘,您跟他讲这些干什么,军国大事宗源又不懂。您老尽管放心,我们杨家跟辽人打了一辈子的仗,战机瞬变,虽是有胜有败,但也决不许那狼子野心入侵中原,害我百姓。娘,时间也不早了,儿子也该前去面圣了,这就先行告退。”话罢,一扯衣袖在老母身前叩头拜了三拜,然后大气凛然转身走了。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好生洒脱。
柴郡主和杨家众女眷在一旁拭泪,默送,此等军国大事耽搁不得。虽身为女流,却也晓得大义轻重,不再去闲话家常,添增六郎的负担。
李爷瞧着古怪,心想:“难道杨家的人每一次出征,都要这般生离死别的吗?”他想不明白,和紫苏、虎山二人也先回房收拾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只不过后面挨了一顿板子。说到这里,杨家众人为了辽国再兴战火一事分外忧神,倒是无人问起他的伤势来。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被他们追问起来时,难以启齿。他的伤,已经用符给治好了。
穿过院门,路经花园,想事儿入神,忽听杨文广的声音在耳边叫喊:“二叔,二叔……”李爷拉回心神,左右瞧瞧,望见西厢窗纸上有个人在拍喊,当即便走了过去。
杨文广听脚步声响近,欢喜得要落泪:“二叔,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李爷一怔,心忖:“此子耳力倒也了得,不曾见面,光凭脚步竟听出来是我,真是匪夷所思。”原来被老太君囚禁这事居然是真的,一听这小子开口,已知他要说什么了,不管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自己进来的,当即打住:“很抱歉,文广,二叔帮不了你。”
杨文广也是一怔,不过还是要说:“二叔,侄儿都没有开口,您怎知我要说些什么?”
“如今辽国侵犯我大宋边界,身为杨家的儿郎,又有满腔热血的你,自然是想报效朝廷,驱逐异族,还我汉家山河太平。”
杨文广被二叔一语道破心中图谋,尴尬的面上烧了一会儿,又凛然着说:“二叔,你既知侄儿心意,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向老太君说份人情呢?”
李爷笑道:“这个忙我当真帮不了你,奶奶有这层顾虑,不让你练武,更不让你从军,自有她的一番良苦用心,我们不应违背。你也该多多体谅体谅她老人家才是,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性惹她徒添烦恼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