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快了,城池即将不保,是哪个混账东西还笑得这么开心。举头一望,便见街衢浩浩荡荡地走来一群人,有百姓,也有官兵,男女老幼皆聚在了一块,开开心心地在赶着一群羊,不,还有鸡鸭鹅,满满地拥挤了一条大街,极俱热闹。
数不清,到底是几千只,还是上万只,六郎登时傻了眼。
有东西可以吃了,伏瘫在街衢的百姓也纷纷争先起来,不顾疲惫的身躯加入队伍。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李爷弄回来的。
李爷曾夸下海口,三天之内一定凑到粮食供全城人需应。自那日起,他便领着那十几名壮汉和五个徒弟及鞠墨清一块挖地道,没日没夜地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
起初众人猜不透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做起事来也没有多少精神。
紫苏耐不住好奇,问了情况,李爷一时无备说漏了嘴:要挖一条地道通往外界跟附近的城镇取得联络,把粮食运来。
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走漏了风声,传入了老百姓耳中,事关身家性命和家国荣辱,想不到有很多百姓都自觉地奋勇请愿参与到挖地道这项工作中来。这无疑给了李爷一个喘息之机,有人帮忙总归是好的,人多力量大嘛。
连日来,杨六郎身心疲惫,关心的都是敌军动静一事,因此没有人告诉过他李金龙在挖地道。
这时看见百姓如此高兴,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松下了不少。
众人把货物赶到太守府附近的一间民宅里,将牲畜都豢养起来,需要之时再宰杀。
六郎回到府上,见了满屋的大米,诧异得一颗老心脏险些从口腔跳了出来:“宗源,这些米……”挑了其中一包,俨然有朝廷的标志,又是大惊,“这……这不是此次抗辽的粮草吗?你,你怎么……”
李爷淡然一笑,交胸说道:“一点不错,这些都是从庞昱的大营‘借’出来的米粮,如何,六叔满意吗?”他故意说了一个借字,并非显摆自己的能力,而是想告诉众人,庞昱现在这个时候都在干些什么勾当。
六郎闻言,虎躯不由震退几步,脸色铁青,扬指:“你,你怎么如此大胆?”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适间的欢声笑语刹那间消散,静得连一根落针也可闻,人人忘了动作,都把目光定在了这边。
李爷苦笑了一下,他想不到杨六郎会打他,所有的人也想不到。这时捂着火辣辣的脸,一点也不觉的疼,满腹的委屈咬牙忍着,跟这位大将军讲起了道理:“不是我大胆,而是有人故意拖延不发援兵,想让这一城的百姓个个饿死,也包括你——杨延昭大将军在内,一并为国殉葬。”
“你不要胡说……”
六郎的语气已没有先前那般直壮,这个结果,他早已经想到,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去接受罢了。
原来李爷挖好地道之后,便派人去周边小村、小镇征收粮食。初始百姓不肯借,当他们是强盗,费了好一番唇舌说明自己是杨家军,正在遂城受困,急需帮助。
杨六郎援救遂城被困一事,早在周边传开了,一听说是杨家军来征粮,当地乡绅、村长、镇长便踊跃活络了起来,鼓动大家捐粮。杨家军保卫国土,忠诚之气,早存天地,这些老百姓平时多少受到庇护,除了留作过冬的粮食外,余下的一并都捐了。
李爷命人清点数目,装车搬运回去,但细细一数,所有牲畜加起来,也只够全城吃上三天。正在烦恼之时,他想到了庞昱,便悄悄去了趟庞营,此次冒险施展了一次“元神出窍”之术,瞬息即至。
到得军营之后,直奔粮库,弄晕了几名士兵,又施“五鬼运财术”,将一袋袋的粮食悄无声息运了回来。
众人讶异极了,想不到此人如此神通广大。
六郎叹息一声,说道:“你此举原意本好,但若教庞昱知道了,可是个死罪?”
李爷不置可否,冷淡的说:“小人晓得,此事决不连累杨大将军,倘有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心下则想,“本就是庞昱理亏在先,就算告到皇帝那里,老子也是不惧!”只是这次六郎不奖他,反抽了他一嘴巴,这口气实难咽下,交代清楚这些事情,不再看六郎一眼,冷冷地走了。
五弟子赶紧跑去追。
六郎闻得侄儿这般称呼自己,心也无比的坠痛,刚才打人的手也麻出了寒意。他这是怎么了?老糊涂了吗?侄儿解决了粮草问题,不让全城的人挨饿,理该当众奖赏他才对,却不分皂白赏了他一巴掌。
杨宗保叹着气向父亲走近,看了看他,也不知拿父亲怎么办,摇摆脑袋只说了一句:“爹,你这次真的过分了!”说了这一句话后,丢下所有的人,也跑出去追他兄弟去了。
太守等人也本想劝慰上几句的,但观六郎呆呆的神色和抽搐的痛苦,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摇了摇头,命大家把粮食搬到仓库里去。
粮食的及时出现,让全城的人都饱餐了一顿,士气渐盛,都嚷着要和辽军决一死战。
鞠墨清笑了,讽嘲李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