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人一旦被拖入了土里,想要图救,便越加困难了,不顾自身力弱,又行施咒:“混元一气,如梦幻如是,一切皆泡影,影去存真,急急如律令!”指光一过,截中藤蔓,当中折断,幻法一消,琉璃千藤阵已破。
他身子一疲,软跪下地去,爬至六郎身边,拉他起来:“六叔,我……我们……”六郎目光一睁,又抱着个侄儿将身一翻,挡在了最前面,一块巨石滚下,往六郎背心就是一撞,上面的羽箭又深入三分,直没至尾。
哇的一声,鲜血再也忍不住从他的嘴里喷将出来,洒染了一地。
李爷惊呆了,不管六郎喷在自己身上的血有多脏,嘴里只叫只喊:“六叔,六叔……”六郎身子一软,栽头倒了下去。
他凝神捏诀,正要念动真言施救六郎,这时破空咳来一声大怒:“住手!”
虎躯猛地一震,虽只简单的两个字,惊涛已然骇浪万分,口干舌燥回头,目光瞥处,草垛风凛,却见一名身着道衣,面色俊雅,身材修长的人立在萧天佑一旁,右手触着鼻前的短须,道骨仙风之外,蕴着一脸怒色。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缓缓开口:“小爷子,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你天资不够,功力尚浅,不可滥施法术,你为何就是不听?”李爷闻言,有如重锤击胸,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转目瞪去,已有晶莹在闪烁:“老头子,你快救他!”
玄真子未答,一旁的萧天佑已然高声冷笑,只震得群山桀桀回响:“笑话,我们布了那么久的局,好不容易把杨六郎骗上了天狼山,如今他就快跟阎王爷做亲家了,你却发什么痴,要我们救他,真是可笑。”
转向玄真子,“我说道长,你这个徒弟不识好歹,伤了我们多少人马,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玄真子挤出一个笑脸,执手请罪:“贫道教徒不严,回去以后一定好好说说他。”
“师父!”
李爷的眼泪已经夺眶涌出,他做梦也想不到,老头子跟辽军居然是一伙的,难怪这些阵法会觉得眼熟。那么之前的兵力部署图,也是为辽国而作准备的了。
这些往事在他心底过了一遍,不禁步子一跌,定、祁、瀛三州有公孙先生布下的阵法,无人能破,若非……只觉一股寒意从两肋直冲至脑门,此刻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切得归功于他偷的那份兵力部署图,敌人才能轻而易举地攻到这里来。
急抹干了眼泪,六郎危在旦夕,不能去计较这些了,只问玄真子:“老头子,你到底救不救人?”
“这……”玄真子稍一迟疑。
李爷懂了,从一块开始,他只是一颗棋子,操纵权在老头子那里,让他向东,不敢往西。只觉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蠢,为什么事事惟师命是从?吸了口气,冷冷一笑,面色压抑得扭曲,突然张狂起来:“你不救,我救!”拈指凝决,“天地无极,极无地天……”玄真子惊愕万分:“小爷子,你这是要逆转乾坤?”别说是徒弟,就是玄真子他自己也没这个本事将乾坤逆转,回到杨六郎未受伤之前。
这么做,无疑是拿自己的命跟老天爷在开玩笑。
李爷不管,他要救人,他一定要救活杨六郎。不然这一身通敌卖国的罪名,怎么也洗不掉。死,他已经无所谓了。本来,他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老头子都会挺他,可现在看来,以前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重要的一点,不能让老头子的阴谋得逞,更不能让庞昱得逞。
玄真子不许,他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不想白白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截动真言:“乾坤借法,法借坤乾……”两股真气相撞,他阻下了徒儿,李爷气弱不敌,身子往后一掠,被玄真子的真气撞瘫倒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嘴里喷出老大一口鲜血。
六郎倒在他的对面,还存着一口气,于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时胳膊支撑着地面,把双目抬起,正好与“侄子”一接。
李爷不是傻子,联想先后,只怕自己的身份六郎已然知晓:“六叔,我……”六郎瞪定了他,嘴唇一动,又牵扯出一丝血线来。
恰于这时,杨宗保单骑赶到,下了马,直趋过去,抱起父亲的身子。六郎眸光一喜,伸臂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想说点什么,嘴里的血线缕缕滚出,身子一僵,手也垂了下去,就此气绝。
到死也没能揭穿李爷的假身份。
杨宗保大悲哭号,李爷爬身过去,唤:“大哥,六叔……”宗保悲痛凄语:“爹……他已经死了。”此话一落,人人悲泣雷滚山巅,有些伤轻的杨家军将士爬了过去,对着六郎的尸体,伏舞哀号。
李爷的身子定住了,忙活了半天,六郎还是逃不过这个劫难,眶里的泪水湿了一轮又是一轮。
有人忽然向李爷吐口水,咒骂他道:“你这厮哭什么哭,人都被你害死了,你欢喜啦。”
杨宗保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士兵们这么痛恨二弟,正要问个清楚,就见一道人趋下坡来,提起二弟的肩头,甩了他一巴掌:“不许哭!”宗保愕然,李爷也是愕然住了,师父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