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区少有人家,路边多是旅馆。货物入城少说也要一两天办手续,所以附近最多的则是仓库。一般来说,大家都是把货物都先放在仓库按着申请慢慢入城。带着大车队来是因为风月阁的货物是稀缺品特地办了商人特权,随时可以进城。
风月阁的船十分好认,港口正中马槽形的一轮巨舰,比之左右小船长去五成大上一圈,鹤立鸡群蔚为壮观。
“这么大的船得削掉不少树吧。”
“这我可不知道,有兴趣你可以去问问墨家造机关的。”路平淡淡一答。
前头有人招呼。路平迎了过去,如见故人笑颜大开:“没想到会是你!”
一袭青衫,素娟裹身绸布长袍,身形微瘦。剑眉星目,俊朗非凡。打量下来竟是莫名的嫉妒。
路平寒暄几句拉过哲明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在这头认识的朋友凌哲明,莫看他不修边幅可是了得,事迹太多太复杂,有空再给你讲。”接着有为哲明介绍,“这位也了不得,他可是继掌门师兄之后的又一天才,现任上生星君颜子铭。”
两人赶紧说着谬赞相互见礼。若没记错,上生星君有才华无双的寓意,看年纪也相差无几,确实了得。
攀谈间卸货工作也然开始。水手受了指令,巨舰前端开始咯噔作响,舰首如大门左右打开,从中伸出一条滑道,恰好够两辆马车架到滑倒上。片刻,水手推着木推车上滑道,把货物精准地送进马车。又拉着推车回去再推下一批。墨家的黑科技果然厉害,这卸货效率是吊车的好几倍。货物减少船体开始上升,滑道也适应地变长,程序依然有条不紊。十几辆马车装得满满,空舱的巨舰又比旁边的小船高出丈余,载量之大又是一绝。
“厉害啊。”哲明不禁赞一句。
“这可真是谬赞了,这艘船已是旧式,那新式的船一人便可开动,卸货不用水手,虽然维护麻烦些,却也比雇上一群水手节省大笔开支。”颜子铭解释道,“当然那玩意儿也贵的要死,没有几个商人用得起,墨家只造了一艘自己用着。”似乎想起什么,“对了师兄,小宛师妹也来了。”
路平一惊,眼瞪得大大的,“她来做什么?”
“来看你这兄长嘛。”颜子铭话中似有戏谑。看哲明摸不着头脑解释道,“小宛师妹。就是路师兄的亲妹妹路小宛,她可是蜀山商道的一把手。买卖都是她一手操持,只赚不赔。听说路师兄来做生意就要跟来看看。眼下先去找准备带回的东西。”
原来如此,路平处不来强势的女人是从妹子开始的。
调侃片刻,货也都齐了。同车队一道又浩浩荡荡地回程。半道上分作两拨,大半去了商业区。风月阁的货只有五辆,大都是名贵的酒、干货、胭脂、漆器、茶叶、丝绸本地买不到的特产。
三月一次的日子,上下如过节一般。小厮们来卸了货分去各个库房存下,而姑娘们在旁望着默默打算。这个哲明也见了两回,过些日子清点明白便可对内部卖了。毕竟姑娘们不是卖身,工钱一份也没少。买卖适宜能免去争抢,也能捞回一点,何乐而不为。
哲明伴着两人学了一回清点记账。开始一件件看着新东西倒是有趣,好奇心一一满足。过得一会儿难免枯燥。两人倒是一人一本账记得认真。哲明只是个看的,无所事事,便告一声辞跑到前堂,要了一壶酒几碟下酒菜,打发时间。
船是来了,却也不是说走就走。总也要等人家谈好货载满了舱。说来在米雷特也快两年了,还真没关注过出口做的是什么生意。不用说一定得是特产。可米雷特有什么特产?伴河山脚,农业也不发达,农产品不适合作出口,不过也不好说,毕竟是首都,即使农业不发达也该有足够的粮食输入,何况这里还是往圣殿贸易的起点;矿产的话铁匠师傅说过,附近没有金属矿藏,倒是有平原煤场,那附近有冶炼工坊,铁匠铺的材料大都是从那来的,那么煤可以算出口货钟之一了;至于手工艺品,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皇城里用的还不如风月阁的精美……绞尽脑汁不得其果,干脆不想了,之后不妨跟路姑娘去看看。
过了午时,原本就不如何晴朗的天更加阴沉。乌云黑压压地赶过来,能听到滚滚的雷声,不片刻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开春第一场雨。
霏雨降珠帘,点节乐耳声。
匆匆绵绵来,淅淅作新裳。
好像歪了,歪就歪吧。自己的作歪了,唱别人的总不错了。轻轻起哼,筷子轻点酒杯,打起节拍,和着檐下水帘。“滴答,滴,滴答……”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唱苏轼的词,最喜就是这一首。还特地去学了定风波的曲调。自娱自乐,一曲毕昂首一杯,十分畅快。
抬首间门口来了位姑娘。绫绸石榴红裙,齐腰的青白短衫,云盘小髻三支石榴花簪。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