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麻麻亮,淡淡的雾气在山间、树林、溪谷中缓缓地飘荡,曹毅在山腰树林中两块紧紧靠挤在一起的大石后面趴伏着已经将近快一个时辰了。大山中的气温比较低,尤其是清晨。曹毅在凌晨出发前,特意把包弓箭的油布缠在了贴身的汗衫外面,就这样还是感觉冷飕飕的,浑身有点发紧。
这不是好现象。一旦遭遇突然的战斗,现在的情况肯定影响临场的状态,限制自己的发挥,但今天是伏击,不能随便活动身体,以免暴露,只好将全身肌肉绷紧放松,绷紧放松,几息一换,慢慢着身体。
这次转移比较匆忙,进山的决定也是曹毅路上才决定的,所以防雨御寒的准备几乎没有,也让他这两天在这大山深处吃尽了苦头,尤其是晚上。不过还好,这两天都顺利坚持过来了,对手昨晚估计也是疲惫不堪,没有采取行动,一夜无事,曹毅也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今天曹毅计划利用好地形,搞上几次袭击,一方面给对手造成一些减员,另一方面打打撤撤的吊住对手,不让对手轻易脱钩。需要面对的问题是,昨天对手是分两队行动,今天肯定还会是多路行动,如果在袭击中一旦受伤或是被一队缠住,极有可能被对手多路包围,插翅难逃。
正思量着,突然,朦胧的薄雾中模模糊糊的黑影一晃,曹毅左手抓起步弓,右手慢慢伸到腰后,缓缓从箭筒中抽出一支三刃箭。
一两个呼吸后,二十多个皇城司的军卒警惕的举着弓箭,突兀的从薄雾里冒出来,小心避让过树木,了树林。
一个壮硕的军官猛地一顿,向旁边紧走了几步,在一棵树根边上单腿跪下,胖乎乎的手指灵巧地扒开一片经年的腐叶和一蓬刚冒芽的绿草,看着泥土上的一处痕迹静静观察了一会,又在斜上方不远处发现了另一个浅浅的痕迹,抬头冲近旁的另一个军官点了点头,然后右手向坡上一指,手才伸出去,军人的本能让他突然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临近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猛地一扭头,一个小黑点从昏暗的密林中,从树木的缝隙中,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和呜呜的低鸣向自己飞扑而至,那黑点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瞬间已近在眼前,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抓,可手还没举起来,那个黑影一闪便钻进了他的眼睛,快得甚至还没让他感到太多疼痛,就向后顺坡仰倒在了满是腐叶和碎石的冰冷的地上,蠕动了一下,彻底没有了呼吸。
旁边站立的军官猝然看到同伴中箭倒地,惊呼的声音才刚发出来两个含混的音节,就被一股大力掀得侧身撞在一棵槐树粗壮的树干上,然后蹭着树干缓缓倒在地上,左面太阳穴上斜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的白色羽毛在晨风里轻轻颤动,恰巧一束光线正好穿过繁密的枝叶投射在上面,惨白的颜色在有些幽暗的树林里显得分外妖冶人看着浑身发冷,胆战心惊。
“敌袭!……”
在最初的错愕过后,一个老兵嘶声喊道,同时合身扑倒在山坡上,匍匐爬到一棵树后,其他的人也都慌忙就近找寻掩体,将自己的身体护好。
几乎就在同时,又是连续三声惨叫,三个行动稍慢的人相继中箭,尸体倒卧在地的沉闷的声音从周围或者身旁传来,震慑着每一个人心脏和耳膜。
树林里的温度一瞬间仿佛下降了十几度,紧张恐怖的气氛漫散开来人如坠冰湖,身上的温度在迅速地流失,就连血液也好像冻结了一样,停止了流动……
曹毅微弓着身子,在树林里全速穿行,左躲右闪,上蹿下跳,像一只灵巧的猴子。
刚才的袭击,一共射出八箭,射中五人,在那样短的时间里有这样的准确度,曹毅心满意足。
最让他满意的就是第一箭射死的那个军官,看那人的动作,应该就是西夏皇城司中专司追踪的高手,坡下的方向曹毅在凌晨时确实走过,那人应该是发现了痕迹。
这一队人马有了刚才的教训,行事一定会谨慎很多,再故伎重演,难度肯定很大,不如去找找另一路人马。
大山南麓的树林是昨天曹毅西行经过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曹毅对这里的地形了解一些。对方一路追踪,必然会来到这里。
山林沿着大山的走势一路向西延伸,在山梁前四十步的一条小溪边停住。山梁凸起有一丈左右,就像是一堵城墙横亘在哪里,挡住了去路。要过山梁,要么得退到山下,从山谷绕过去;要么必须沿着小溪向上爬到山脊,从山脊过去。直接翻过山梁也可以,只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坡度稍缓,梁面上有几块凸起的山石可以借力,曹毅昨天就是从哪爬上去的。
清晨的战斗结束后,曹毅一路疾奔,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这里,路上一直担心错过。曹毅是从山脊处下来的,那里没遇见对方人马,山梁西面和山谷方向也未发现踪迹。
应该还没过来吧。
曹毅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几支箭,轻轻地搁在右手边,平息了一下呼吸,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天空真蓝,蓝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