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梦蓁蓁头也不回的真走了,直接离开了地宫。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若是布足道此刻已死,那血玉柱无人抑制,整个地城都会顷刻引爆,没人能活下来。
传音符那边隔了很久,才有一声轻轻的‘嗯’。
行路间,渐渐远离地宫,梦蓁蓁才有余韵对着传音符说话。
“喂,木头,你还活着吗?”
好歹一起共患难过,虽然大家都在演戏,但怎么最后就不演了呢?
临了送他高高兴兴的走一程不好吗?
不是布足道已经没力气说话,哪怕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还没完全糊涂。
他只是单纯的不怎么想搭理这位初见姑娘。
“你斩杀诸比的那一刻,为何不自己先逃?”
那时的布足道应该是状态最好的时候,至少比此刻要好许多,以他的境界不顾她与他们,未必没有逃出地城的机会。
另一边,梦蓁蓁在利用诸类灵器斩杀拦路的尸妖,终于快要护送那些被她救出的修者们离开这座地城。
“我很好奇。”她对着黄纸符道。
因为他未曾想过这种可能。
哪怕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考虑这种可能。
毕竟自己逃命,要远比抑制住整个地城煞气核心的血玉柱,拖延时间让他们逃命更简单。
对于这个问题,布足道不知该如何回答。
布足道的回答更加平静,没有理所当然的骄傲,也没有对不公平的抱怨,就像是寻常人吃饭喝水一样平静。
既然是总得有人去做的事情,是只有他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么就他来好了。
原因无他,尊严与意志不允许。
“只有我能拖住这个麻烦,那么就应该我来。”
换而言之,若忽略先代的世仇,他们三人肯归顺太玄冥帝,无论地位与权势,亦或者自己庇护下的亲友故识,都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更甚一步,他们可以拥有远比现在更加自由的状态,对世间的祸乱动荡袖手旁观,自己乐得逍遥。
一如千年前的爻天之战,他的师尊凡尘与另外两位,本也没必要去与太玄冥帝拼命。
太玄冥帝想杀的只是天下半数生灵,但究竟是哪一半却不是必要之事。
那便去吧。
布足道不觉得现阶段的他,拥有着天下三君的价值,哪怕是这样死去,也远没有他们那般伟大。
但天下三君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没有一个人思考值不值得,权衡对他们自身是好是坏,只确认了这是一件应该要做的事情。
若是就此离去,他也将不在是他。
布足道无法权衡清楚其间的利益与价值,只是选择了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甚至于理智告诉他,他那时应该逃命,毕竟他的性命更加‘值钱’,只要他能够活下去,以后能救更多的人,这些人的命死就死了,他总能救回来更多
但以后救的那些人,终究不是今日的这些人。
就像是不久前圣域那场动乱,小师妹问了唐师叔的那个问题。
——他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但他确信此时此刻,他就是真正的活着。
原来这个神经书生,其实也挺有骨气不,这种情况而言,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人。
梦蓁蓁终于临至死城边界,劈开了幕穹,让那些被囚的天骄们先行离开。
布足道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也太平静,让梦蓁蓁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但她为什么觉得有些帅气?
“喂,那你还有什么遗言,需要我转达给谁吗?”
不知为何,梦蓁蓁莫名的问了一句,虽然知道自己问的没有任何意义。
她嘱咐他们即刻远离凤脉谷,片息都不要耽搁,但她自己却没有去更远的地方。
——再远一些,传音纸符就要失效了。
“没有。”他的声音冷冷的。
实际上,布足道也确实没有遗言。
那边,布足道沉默了片刻,觉得这姑娘竟还有心情问他遗言?
确实与曾经遇见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让他头一次有想骂一个姑娘冲动。
“那你家父母呢?就不想与他们抱怨一下你这鬼名字”
“我没有父母,只有师长。”
难不成还特意要托这姑娘去圣域一趟,告诉师尊凡尘,他死在了鸿雁城?
圣域有他的命牌,没必要做这些无趣事儿,何况人都随便死了,本就是不敬不孝,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
她很认真的道歉,揭过了这个话题。
片刻的沉默,梦蓁蓁抬头看去,夕阳正在渐渐落幕,又将是一轮星夜。
布足道的话,一瞬间打断了梦蓁蓁想要戏弄他的心思,让小姑娘心中莫名泛起了些难过与同情,就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