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城而归,那个侠客一路向东,便是无数邪祟的噩梦。
天下三君之中,唯道涯仙君无夜最让邪祟畏惧,并非是因为他的剑最可怕,也并非他拥有过两位至强境界的妻子。
只是因为他最闲,自两百余年前的那日苏醒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太清宫,连永夜斋都很少回。
所以,他最有时间。
踏遍天下五域,扫荡诸天邪逆,还浮生子民一片安泰,与世间一抹清明。
一人一剑,已经很多年。
蓑衣如幕,笼着他坚朗的身形,一身如寻常山名的粗麻布裳,却意外的掩不住倜傥的气质。
似是依旧稍显不快,干脆将整个头伸进了湖泊里,浇了个透心凉,方才舒了口气。
随之他用指尖燃了一抹剑火,将脸颊上的胡须尽数燃尽,方才显露出往昔真容。
与凡尘的儒雅稳重截然不同,多了几分肆意与张扬,一如凡间戏本子里常见的侠客,洒脱不羁,面冠如玉。
临至某片湖泊,他摘下了破旧的斗笠,映着月芒映满,好似结了一层薄霜的湖面,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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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与前两日在老友家做客时一般无二,面色布满风尘,胡须凌乱,像是喝醉的街汉,好在眉宇间的气度天下无双。
微微蹲下身子,无夜抹了一捧湖水,洗去了风尘与疲惫之色。
出门在外那般面貌无人在意,但回了家,总不好让家里人担忧。
东土,清平谷。
洗过风尘的无夜踏着那柄木剑,方才有了些剑仙的模样。
好似执掌漫天星河的武谪仙,自有难言的气度与俊朗,眼瞳深处更是许多岁月沉淀后的宁静。
简单来说,帅。
洗去疲惫,不在以凌乱示人,是因为要回家了。
即便是一方巨擘大宗的护宗大阵,也远没有此处更加强大。
这道阵法叫做‘奈何天’,与清平谷内的最大的溪湖同名,那处他们日常使用观览的水色,也叫奈何天。
这里是永夜斋。
冯虚御风,穿云踏水。
自清平谷外的溪湖,他以剑诀印证,方才开了一道山屏。
这是很奇妙的景象,明明是四面环山的一道山谷,却只能从正处进去,哪怕御剑升空,也绝难从上俯瞰到谷内的任何景象。
因为明二仙子不是很擅长与人接触,所以永夜斋的剑远比人更多。
奈何天旁,有一间槐院,院内不似云城那间竹林小筑,没有种竹子,也没有种彼岸花,除了院外的一株老槐,什么也没有种。
但槐院并未因此不显生机,反而因为随意的结构,舒坦的风廊,显得干净明亮,每每朝阳夕暮,总是会有种宁静的淡雅之感。
传说是东土最难寻到的宗门,实际上是因为,根本是不会有人来寻此地。
与东土的七曜大宗不同,永夜斋虽是道涯仙君的道场,严格来说却并不算是宗门,只是一间剑斋。
斋内人很少,且不收弟子,满打满算也就几个人住。
“我让你管不住那玩意儿,还能耐了啊,怎么前些日子才把清平谷的小野狗肚子搞大,今天又去麟山瞎弄,你倒是能啊。”
“下次在这样胡搞,看人家把你炖了狗肉锅,老娘也懒得去捞你回来。”
“狗啊狗,你是真的狗。”
无夜走到了槐院,静静的收起了剑。
那叫做奈何天的溪湖旁,正有一个棠色柔裙的年轻姑娘,用树枝暗搓搓的杵狗。
那是一条小土狗,正在可怜兮兮的摇尾巴,丝毫不敢躲开。
这若让外人看到,会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东土最了不起的道涯仙君,竟然会被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轻慢,但在永夜斋,无夜却已经习以为常。
永夜斋内,他的地位仅在‘小道’之上。
见着这年轻姑娘,像是往常一样在教训‘小道’,无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劝了她好多年,给狗改个名字,她不听,他确实没什么办法。
等到无夜走近,那棠色柔裙的年轻姑娘才起身,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态度颇有些轻慢。
在永夜斋内的职责,主要是为小小姐明月护道,且负责照顾她家二姑娘的饮食起居。
与春诗语一样,亦是太清宫的医修,也修剑。
只是她没有春诗语那般,有运气拥有‘惊鸿剑’,平日里又看不上旁的剑,于是另辟蹊径,以狗做剑。
“呦,姑爷回来啦稀客呀。”
年轻姑娘的声音有些刻薄,气呼呼的瞪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条狗。
这位棠色柔裙的年轻姑娘,自然亦是永夜斋内的几位住客之一,四大剑侍中第三位的秋歌言。
“海棠在做什么?”无夜苦笑问道。
太清宫那位明二仙子,闺名唤作海棠,只是很少有人能用这个名字唤她。
无夜仿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