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那张送嫁书,父亲至今没有签上他的名字,但因为当年那件事,他决然不会否认母亲是他的妻子。
明月从来就不会怀疑,若有一日母亲遇到危险,父亲绝对愿意拼上性命,也从不怀疑,母亲对父亲的重要性,但这终究还是不同的。
不知为何,明月问了这样一句话。
哪怕是她也能够看的出,父亲对待母亲的态度,其实是有问题的。
明月没有继续跟着,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奈何天的波光粼粼的水面,觉得无趣。
师尊与她说过,大人总是爱撒谎,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无夜僵了僵,没想到女儿会问这种问题。
他踌躇了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只是看似不经意的‘嗯’了一声。
“若是如此,您为何一直不肯回永夜斋,非要躲着母亲呢?”
——这连您自己都骗不过去吧?
只是随着她的接近,明海棠放下了视若生命的剑,笨拙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哪怕只是‘一柄剑’,在孕育子嗣之后,作为母亲的本能也会让她亲近爱护自己的孩子,无关懂与不懂。
就送到了那里,明月重新回了永夜斋,母亲明海棠在问剑。
就像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比与人交流,她更喜欢与剑交流。
每每这种瞬间,她甚至想要放弃‘无情道’。
若是她能够在有用些,像是个寻常的女子一般,学会缝衣做饭,学会更多事情,能够亲手照顾女儿该有多好。
“无夜哥哥,他、他很关心你的,你、你不要生他的气。”
明海棠学着当年的长姐,轻轻拍着女儿的头,眼眸中满是慈和与暖柔。
明月任由母亲抱着,直到对方的心情稍微好转,这才抬起了头。
“您不觉得您与父亲的关系十分奇怪吗?”
又为何偏偏是她女儿,成为了这一时代的‘浮生永劫体’。
明海棠无法思考更多,只是紧紧的抱着女儿,心疼着她每次渡过生死劫时的痛苦与所受的折磨。
“那我、那我是不是应该与无夜哥哥和离?”
就像是长姐当年做过的事情,将无夜还给长姐。
是夫妻,却既亲近又疏远,两人之间仿佛永远横隔着什么。
明月并不在意,但她却替母亲有些难受。
——明海棠一直都知道,她最仰慕的长姐与无夜哥哥,最心疼的亦是她。
但其实,她真的没关系。
其实这个想法,早在很多年前明海棠就想过,甚至是在长姐的指导下,替无夜哥哥疗伤的那一夜,她就很想阻止长姐与无夜哥哥和离。
只是当年长姐不同意,现在她同样想将无夜哥哥还给长姐,只是长姐与无夜哥哥都不同意。
很多年前,无夜还不是仙君,甚至不是什么名宗弟子,只是一个从大荒中走出来的野小子。
那位明大仙子则是太清宫的天之骄女,两人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明海棠一直都觉得,只有长姐才最与无夜哥哥般配,
就像他们两人,曾经留给整个天下的那个爱情故事,最让少年人们津津乐道,成就了五域的一段传奇佳话。
怎么能这么巧呢?简直像是天赐的姻缘。
但终究不是人赐,太清宫不允许那个穷小子娶了他们的公主,整个东土的天骄们更难以接受,他们的神女被这样的泥腿子玷.污。
但随着一桩桩阴差阳错,两人在万剑大会得以结缘,在碧波潭,千垂山闯过了诸多生死关,造就了一个个奇缘,因缘际会的以天地为媒,成了亲。
那些故事构成了一幅幅画卷,让闻之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江城的瀚海崖,两人被逼的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明大仙子凭借一己之力拦住了半盏茶时间,不至于让无夜被众人围杀,得以一线生机。
——百年之后,我去太清宫接你。
然后便是这段传奇爱情故事中,最著名的十年生死。
在明老宫主的带领下,整个东土追杀了两人十年,其间无夜诸次近乎身殒,明大仙子更有许多次,险些被擒回去。
他从东土举世皆敌,打到了东土举世无敌。
踏剑冢,破九重楼,镇压七曜大宗,于太清宫前夺仙君位,立永夜斋。
无夜借着那条路,将嘴角咬破,满瞳血丝的杀了出去。
自那天之后,那个野小子变成了个剑疯子。
百年之期,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她相信他会来,他就真的来了。
那年,那天,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无夜,提着那柄天下谁人不识的木剑与酒葫芦,登上了太清宫的星海台。
已经被软禁了百年,藏在星海深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明大仙子,亦是心有所感,重归人间,换上了百年前没有机会穿过的大红色嫁裙。
迎着东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