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
帝胤笑了笑,觉得收留的这些小家伙们真不够意思。
每次干活的时候一个个跑的没影,一轮到吃的时候,就又都回来了。
炙肉的炭火是质量极好的银丝碳与荔枝木,恰好燃了两刻钟,正是明火烧尽,暗火正合适的时候。
那位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俊朗如玉,眉宇间满是宽和的气度,却极不相称的坐在了小板凳上,正在用竹签串腌制好的牛肉块儿。
原来在他们聊天的这功夫,帝胤已经串好了山菇与竹笋,还饶了几块豆腐干,正在处理肉食。
“血煞炼狱就算了,现在咱们连鸿雁城都没了,中州的行舟宫与北疆紫千红的那条线,估计也够呛但咱们至今没有太多斩获。”
“但我们收获了快乐?”
帝胤不确定的回答,沉静的笑容就像是在糊弄小孩子,偏生他是真的觉得有趣,手中的活计也没停下。
三人各自坐下,也没什么好说,唯有将臣把胳膊放在了一旁,仅存的右手拿着竹签,戳着秘制的鸡翅膀有些烦躁。
“你不喜欢甜辣口?”帝胤有些不解,他不记得有这回事儿啊。
将臣当然不是因为不喜欢甜辣口郁闷,也不是因为缺了一条胳膊而烦躁,只是单纯的想不通,公子要做些什么。
“其实现阶段怎样都好,没必要着急。”
“若我伤势痊愈后,能重走义父的旧路乃至超越他,而今的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否则多想也没多少意义。”
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和尚说的确实有道理,炙肉就得自己动手,方才会更有韵味,假手他人或者利用术法,则无趣多了。
将臣当然不会认同帝胤的话,眼瞳中满是不忿。
帝胤这才止住了手中的活计,认真的到黑湖旁净了净手,眼瞳深处则是几许幽静。
谁料此话说完,将臣三人沉默了很久,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公子讲的这个笑话是不是别有深意?
还是他们没听懂?
就像是很多年前,他们四个人一起打麻将的时候,牌打的在好,赢的在多,修为最高的那个,都能掀桌子给他们抢了。
最后的结果决定一切,过程里赢在多次,总归不是真赢。
“何况我们做的是好事,得有耐心。”帝胤又补充了一句。
见到三人齐齐的疑惑,反倒是帝胤哑然片刻。
“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呢?”
就连女魃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这么想,我们还能怎么想?
“我们不是坏人吗?”嬴勾也瞪大了眼睛,满头疑问。
虽然他的性格不怎么样,但理智与认知的常识还是有的,也从来不觉得‘好坏’有多重要。
但作为一个曾经的中州书生,嬴勾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自家公子的语意错误。
谁料公子帝胤认真的回答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眉宇间,却又不像是玩笑。
将臣与女魃没敢接话,一旁的嬴勾皱了皱眉,勉强接话。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心理上藐视他们,认为我们所行之事为绝对的正确,籍此便可拥有更为坚定的信念,于以后行事更有助益?”
他们并不介意当坏人,左右他们本就不是人。
“您该不会觉着,咱们虽然修炼尸道,屠戮生灵,还祸乱天下,但依旧个好的吧?”
“我是这么觉着的。”
“谁告诉过你们,他们三个就代表着正确?”
正在持火炙肉的后卿,也才将将抬头,大概是四人中,唯一了解帝胤此言真意的人。
帝胤亦是回首,眼瞳像是天渊般深邃冷漠。
帝胤挑了挑眉,觉得嬴勾的回答真是很棒。
可惜他没点头,幽幽低笑了一声:“没那么复杂,不要多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随之,帝胤静静的走开,眼瞳之中的笑意才渐渐散去,透着些对万事万物的冷漠与凝重。
“是我呀,是我呀。”
不知为何,帝胤的笑容透着些讽刺与可笑。
这是罕有人知的往事。
“你们知道当年义父妄入尸邪,意图祸乱众生之前,最先想要阻止他的人是谁吗?”
在太玄冥帝意图炼化天下半数生灵前,在他斩老仙君,诛古佛祖,灭先圣皇之前,曾有一个年轻人试图阻止过一切。
——最先出手的那个人,既不是浮生妖主,亦不是而今的天下三君。
只是沉沦天渊的无数岁月里,他的魂与魄却未曾消散,依稀让他保有着模糊的意识。
在无尽的罡风与煞气的绞杀痛苦中,帝胤的心思未曾动摇分毫,直到他的魂魄与意识,随着天渊深处,数次开启的魂引道外,窥见了世界一角的真实。
那时,帝胤方才明白,义父的真正目的为何。
很多年前,帝胤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