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之上,布足道的话极为安静,每一个字却能让所有人听清。
就像是过往很多年,他坐在覆舟殿的玉座之上,发号施令一般沉稳随和,却有着一种不容辩驳的王者之势。
而听着他的话,众人亦是沉默了下来,皆是无言。
因为布足道说的是实情,甚至还顾及了他们的面子,否则完全可以说的更难听些。
这位圣域大师兄自小的成长,便受到了凡尘陛下与兰二夫人等人的躬亲培养,也几乎从未挪用过圣域的资源。
甚至有时,他所提携旁些弟子们,赠予的修炼资源或教导,就远比他从圣域这里换取的更多。
即便那位帝鸿圣皇与兰二夫人,亦是圣域之人,但没有谁能够将他们真的当做圣域的附属,尤其是那位帝鸿圣皇。
就像是他曾经在覆舟殿,与文无境、唐林辅说过的那些话。
何况这百年间,凡尘不在圣域,他代执圣皇位,为了中州风雨的稳定,为了圣域的荣耀,付出了多少功勋。
从始至终,培养他的便不是圣域,他更从不欠圣域什么。
饶是如此,凡尘依旧成为了圣域的圣皇,秉持了中州一域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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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他成为了圣皇,方才拥有了荣光,而是他成为了圣皇,为圣域分享了荣光。
——圣域或许不是他一个人的圣域,中州或许不是他一个人的中州,但只要他想,便可以是。
但他不想。
因为那位小圣子同样证明过,只要他们愿意,他们的长辈便只有凡尘等寥寥数人,旁的人高兴称一声长辈,不高兴自然是陌路人。
——长辈,从来便不意味着比自己年龄更大的人,而是自己人生路上的引路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布足道这些年的功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所以听到布足道的话,哪怕是水飞蓟竟也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他甚至没有用尊师重道这一点,来压布足道。
这话有些不近人情,但确实有道理。
哪怕布足道是曾经的代执圣皇,是圣域大师兄,圣域过往百年的支柱,但他而今投靠了天门,已然叛出圣域。
“但即便如此,道公子无端由擅闯我圣域覆舟殿,是否不讲道理了些?”
水飞蓟目光灼灼的盯着布足道,如此责问。
言及此,很多人都听出了水飞蓟对布足道的不满。
对此,却没多少人觉得意外。
既然如此,他就不再是圣域弟子。
那么作为外宗之人,不经通报,未曾递过拜帖,就直接闯入圣域,甚至直接到了覆舟殿的朝会,便是个问题。
而这种事情,在圣域太过常见,单是明面上反对布足道的派系,就不止两三,多的还不知多少。
事实上,布足道这多年来受到的暗杀,有相当一部分,便并非来自圣域之外。
因为与唐林辅近似,这位水飞蓟神将,在过往的百年间,同样是布足道的反对者,企图成为圣域下一任圣皇的有力竞争者。
那么他将布足道视为眼中钉,并不是什么怪事。
在水飞蓟的示意下,已经有不少覆舟殿外的守卫冲了进来,颇有拿下布足道的架势。
哪怕任谁也清楚,仅凭那些守卫弟子,根本不可能拿下布足道,但这里终究是覆舟殿。
水飞蓟出声后,又沉静的踏前了一步。
“你曾经也是我圣域高层,理当知晓这是何等无礼的大忌,若是我等不严加惩戒,以后如何管束无礼之徒。”
一旁的天璇子都看的有些头疼,幽幽道了一句。
“水将军未免太讲究了,礼法不外乎人情,道公子终究秉持圣域百年,哪怕离宗也未对圣域有任何侵害,而今想家回来看看,想来凡尘陛下也不会不允。”
作为圣域叛逆的布足道,只要敢出手伤人,水飞蓟等人就同样有了看似名正言顺的道理,可以直接出手。
以水飞蓟的实力与境界,哪怕这位道公子是天生圣人之命,依旧因为太年轻,尚有不敌。
就像如唐林辅与水飞蓟这等,经常找麻烦的人物,那位帝鸿圣皇也容得下,也会念旧情。
水飞蓟当然猜得到,若是那位凡尘陛下在此,多半不会惩戒布足道,但好在的是,那人不在。
天璇子抬出了凡尘的态度,哪怕他并不知晓此事,但依旧相信,那位凡尘陛下不会不念旧情。
布足道是他的大弟子,哪怕做事出格了些,只要没有丧尽天良,坠入邪祟,他恐怕根本不会在意旁的小事儿。
文一叹又多看了梦蓁蓁一眼,不仅觉得此人的眉眼,真的好似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莫名的突突。
布足道则是不发一言,眉宇间有些疲惫。
“此言差矣,况你非我圣域之人,递了拜帖来了朝会,也莫要多对我圣域内务权酌。”水飞蓟警告了天璇子一句。
殿内众人依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