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回到大帐,等到郑智来报,事已妥当。也不多言,吐出一口大气,起身又带着众人往城头而去。
不断有斥候来报,党项人今日就要到了。众人立在城头等候,军汉们也都在城头。
直到下午半晌,远处终于慢慢出现了党项人的身影。
先是影影绰绰,而后越来越多,漫山遍野,五万多骑兵,占满了整个北方的地平线。
众人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北方越来越清晰的党项人。
却是这被绑在城墙上已经快两日的党项俘虏们忽然喊叫起来,之前这些人早已经奄奄一息,近两天只被人喂得两个馍馍,此时看到远处出现的西夏大军,似乎看到了希望,全身又有了力气。
整个城池充斥这一万党项俘虏的喊叫,随之而来的便是西军士卒的呵斥与打骂。
党项人尽在眼前,开始安营扎寨,也有士卒开始伐木建造营寨。
远处出来几队百人骑兵,绕着城池狂奔不止,似乎是在查看着城池的情况。也是这情况出乎了党项人的预料,最终他们似乎还是来晚了一点。
“老胡,过来,给我射!”郑智看着两三百步外策马狂奔的党项骑队,大喊老胡、胡精忠。郑智麾下,胡精忠射术最准。
胡精忠上前来,身旁就是床弩,绞盘嘎吱作响,如长枪一般的箭矢也装了上去。
郑智显然不是士卒们齐射,只是吩咐老胡操作床弩。射程实在太远,只有床弩能够到敌人,叫老胡来射,不为杀伤多少敌人,只为提升士气。
敌人就在面前嚣张狂奔,郑智心思,怎么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来回狂奔。
几个士卒操作床弩准备妥当。老胡上下搬动着床弩去瞄准,手中一柄大刀随时准备砍断床弩的绞绳。
“老胡,来了来了。”郑智不断提醒着胡精忠,眼神紧盯往左边打马绕过来的骑队。
众人俱是紧盯着老胡的动作,童贯一边看着老胡的动作,一边看着狂奔的党项人,心中还有些许紧张。
只听一声剁砍,床弩嗡嗡作响,箭矢飞出,床弩依旧还在震动着。
硕大的箭矢直奔远处骑队飞去,转瞬之间,马队中一个骑士飞了起来,又撞到一人,两人飞出几丈倒地不起。
一根箭矢射穿了两人!
“好!”郑智大声叫好。
“好射术!”童贯也是夸赞。
众人皆是夸赞。
城头上的士卒更是爆出剧烈呼喊喝彩之声。如此肆无忌惮奔驰在城外,便是如此一箭,才能解了心中恨意。
老胡拱手感谢众人夸奖。满脸都是欣喜,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幸不辱命,若是此箭不中,党项人必然更加嚣张。
再看场下狂奔的骑士,眨眼间便远退了一两百步,不敢再靠近城池。郑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党项人不紧不慢的安营扎寨,似乎清楚明白的知道宋军不可能来袭营。
营寨一边在扎,阵前更是慢慢出现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虽然远远看起来显得粗制滥造了些,不显得多少精良。
但是种师道等一众老军将依旧眉头紧锁,显然是知道那些射箭投石的器械威力也着实不小。
倒是郑智有些惊讶,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党项人也有专业的攻城设备。
“若我西军也有一万骑兵,党项人必然不敢如此嚣张。”童贯恨恨开口道,显然童贯也不是一点也不通兵事,也是知道靠着步卒想去冲击敌阵是不现实的事情。
党项人也实在是嚣张,营寨扎得像是民夫菜园的篱笆。攻城器械就这么大喇喇摆在阵前慢慢组装。
余晖西斜,各自埋锅造反。
西军将士没有一个离开岗位,便是吃饭睡觉也在城头之上,城墙四处点起了巨大的火盆,照得场外通明。
反观党项营寨,竟然还传出许多欢歌笑语。
宋狗懦弱,这句话大概也是党项人从小说到大的话语了。这句话,既有党项人对于宋人的不屑,也是党项人对于节节败退的战略局势的自我安慰。
郑智依旧挂着断臂,时间不等人,战事就在眼前,实在等不及郑智伤好再战了。这样的防御战,也轮不到郑智再打马冲阵了。
就像十几年前的平夏城之战一样,依旧还是党项人进攻,宋军守城。只有这样才能发挥西军最大的优势,也把大宋朝的经济优势带到了战场之上。
能把进攻战役打成防御战,从而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足见种师道与童贯的谋略之深。
城内缺口处,配军士卒整夜都在不断垒高着简易的土堆,希望这土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发挥出作用。
长夜难熬,特别是今天这样的长夜。
郑智甲胄在身,小酒喝了几两,枕着精铁长枪,却是如何也不能入眠。
无论夜晚如何难捱,太阳照常升起。
党项人也随着太阳的脚步慢慢集结在远方的阵前。
却是这些党项骑士都变成了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