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勤政殿,门外的树桠都被风吹得摇摆不定。今夜无雪,风却很大,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呼呼作响。
紧闭的门窗挡住了寒风,大殿里静谧得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白暮宸摊开折子仔细看着,尔后抬头对向岩说道:“太医的结论,能肯定吗?”
“是沈太医亲自检验的,确如我们先前猜测的那样,香灰里有安眠成分,看来是被人动过手脚。所以,整个事件恐怕是有人暗中做手脚,想要陷害……”
“太医院那边打点过了吗?”白暮宸好像没有听见向岩说话似的,径直打断了他。
“已经打点好了,这件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云梦宫寝殿里的香炉也清理过了。不过,既然知道此事可能是有人存心陷害,那么巫蛊娃娃这件事会不会……”向岩欲言又止地提起,见白暮宸看过来,便止住了话头。
可白暮宸却问他:“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向岩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要确定白暮宸是真心想问他的意见,顿了顿,他说道:“那日到云梦宫来行刺的刺客,卑职一直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如此危险的境地里来做明知无法做到的事情,直到后来在书房找到血迹,发现巫蛊娃娃,连起来想想,好像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去某地做某事一样,所以卑职以为,此事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说完,向岩小心得看着白暮宸,而白暮宸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向岩似乎明白了什么,试着问道:“皇上您早就想到了?”
白暮宸没有正面回答向岩的问题,放下折子问道:“你知道现在百姓都如何评价顾家吗?”不等向岩答话,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紧接着说:“人人都说顾玄武是我天朝第一大将,没有顾玄武,就没有现在的北胤,朕这个根基不稳的皇帝更不可能如此安逸地高坐庙堂,就好像这天下应该是属于顾家的,而不是朕。”
不自觉提高的声调,和砸在桌面上的拳头发出的闷响声,让向岩感觉到一丝怒意,他不禁把头放低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可顾将军对先皇和皇上都是忠心耿耿,他手握兵权,如果有谋反之心,根本不必等到现在,当初先皇驾崩之时,以他之力足以……”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顾玄武愿意,完全可以取代朕这个皇帝是吗?”白暮宸爆发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怒吼。
这一声之后,大殿陷入沉寂之中。
向岩颔首低声道:“卑职不敢。”
“顾家两朝元—老,三代忠良,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已经够多了,是时候给其他人一些为国尽忠的机会了。如果牺牲一人,能换来整个朝堂的安宁,身为一国之后也该有自己的担当。”白暮宸的语气恢复平静,与向岩背对而立,烛光中的背影有些晦暗。
向岩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以顾家的名望,仅凭从书房里找到的巫蛊娃娃就要给皇后娘娘定罪,恐怕会引起朝堂内外的流言。而纵火案到目前为止,也只能指证到那两个丫鬟而已。”
白暮宸背着手,剪影落在前面的屏风上,忽明忽暗。
其实向岩也知道,如果真有什么证据,白暮宸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更不会命人将整个云梦宫翻找一遍之后,就在这里束手无策。
顾卿霜可是顾家这棵大树最难以撼动的根脉之一。
“噔噔噔。”
敲门声伴随着李公公的声音传来。
“皇上,有人求见。”
“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白暮宸有些不耐烦。
李公公停顿了一会儿,答道:“不是大臣,是云梦宫的宫人。她说,她能指证皇后娘娘与巫蛊娃娃有关。”
呼——
风声席卷了灯光摇曳的宫殿,大雪将至前的宁静,连烛光都散发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密不透风的地牢被熊熊燃烧的炭火熏得热气膨胀,就连一番施刑的甄雨薇身上也冒出了热汗。
可是抬头瞧着被绑在刑架上一言不发的顾卿霜,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像被雪覆盖的荒原。
在可恨之余,甄雨薇心里更生出一丝可怕。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难道真的什么都不怕吗?甄雨薇想着,斜睨了一眼举在顾卿霜面前的烙铁。那么,毁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又当如何?顶着一张带着伤疤的脸,那颗总是傲慢地高抬的头颅,总该低下去了吧?
想着,甄雨薇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将滚烫的烙铁贴向顾卿霜的脸。
身上的阵阵剧痛早已将顾卿霜折磨得昏昏沉沉,那股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逼得她睁开眼看向甄雨薇。
她想……干什么?
顾卿霜心头划过一丝慌乱,却没有力气